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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非我所愿（第2页）

“不是你的错。”宋明说。

毛毛在天上盘旋、不时发出一声鸣叫，被焚毁的枯木在旁静静地矗着，一根树枝折下来了，要掉不掉地耷拉在另一枝上，像一只正在注视着的眼睛，平静无情。

“虽然顾家的药很好用，但也不是你这种折腾法吧——”池越忽然开口，岔开了话题，语气中带了惯常的意味，刚才坚冰一样的人仿佛是另一个人，“我还以为你会这么说。不过想想也是，试图安慰我这种事你一直做得很开心。”

宋明猛地转身看他，向前踏了一步，又止住，池越抬头眼见着小道士的眉头蹙起，看起来更冷冰冰地吓人了——是在和他比谁的脸能摆得更冷吗？

但吓不到他，池越心里反而有种近乎病态的乐趣、一边绵密的针扎似的酸软微痛，一边飞上云端无二的轻快舒畅，就像在告诉别人，在他们眼前的名为池越的这么一个人，并非值得怜爱的对象，而是一个坏人、恶人，会推走所有靠近的人，会碾碎所有靠近的善意。

“已经够了吧。”池越笑着说，潋滟美丽的桃花眼弯成了两弯小小的月牙儿，月牙儿里荡着冬日的江南湖水，没结冰却冻得人打颤，“他们本不用死，别再来嘲弄我的失败了，这也让我太难看了。”

他眼前分明已经开始发着花打转，世界在天旋地转着跳着丑陋的舞，但他还是笑着一如平常，宋明甚至没有看出破绽，或者……。

想瞒过人，还是能瞒过的嘛。

池越在心里也轻声笑了，只是忽然有些难过，但这点难过也让他厌憎。

“你想救他们、”

“所以说，闭嘴。”池越捏坏了手中正挪到一边的石块，大块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转，最后停在宋明脚边。

池越有些掌握不住力道了，手心被磨破，剩下的在手中的小块石头倒是捏碎得非常彻底，同鲜血一起自从指缝簌簌落下，“宋明，闭嘴。”

宋明真的闭嘴了，他乖乖走到池越身边蹲下，安静地和池越一同挪动石头，凤眼低垂，还有几分乖顺无辜，池越的目光一扫而过，默许了这人的帮忙。

二人衣服后摆一同铺在地上，烈烈寒风呼啸在这山野间，带来野兽呜咽一般的声音，毛毛落在了枯树上，被焚烧过的树枝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最后还是坚强地撑住了大鸟的身体。

“这也是一种解脱。”

宋明说完这句话猛地向后一仰，躲过了池越挥过来的含着劲力的手刀。

池越对宋明躲过这一下毫无意外，眉毛都没挑一下，表情没变半寸，立刻翻手直直劈下，被宋明掐着时机捏住了手腕，他干脆手腕施力反手握住了宋明的手腕，沉默着与宋明对峙了半晌。

终究还是松了手。

也不算是主动松的。

池越咽下一口腥甜，眼前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在跳舞，而是干脆变成了一个大型的走马灯，他就是走马灯里面的一根蜡烛，既容易熄灭，又被围着转个不停。

蜡烛要被转吐了。

池越腿一软，手上也软，整个人都软。

他听见宋明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昏昏沉沉的脑袋后知后觉地想起维系二人之间绝对统一利益的连心蛊已经被他亲口道破是假，现在竟然全凭所谓情谊来保证宋明不会对他动手。

情谊。

非常好笑，情谊值几个钱？凭什么来保证？相信这种东西，死不足惜。

但他并不想死，也不能死。

池越用尽全身力量，只是小猫似的抓住了宋明的袖子，声音也像雨打了的猫叫，“小明……”

“……”

他还没听见宋明的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太难看了，宋明冷肃的凤眼在他脑里飞荧一样略过，混杂地想到，总是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这种虚弱的状态，真是太丑陋了，面目可憎。

-

宋明并不觉得池越这副模样丑陋可憎。

相反，他只觉得这样的池越有种破碎的美感，用美人来形容男子是很少的，大部分是俊朗、清隽、如玉树兰芝——但是，池越的脸庞具备的攻击性很小，可以说是一种温和的好面貌，杀气为他增光添彩，笑意让他荡人心魄。

而此刻，强势外壳撑了一半便难以为续的样子，让人很想对他做些什么，把他彻底打碎，再变成新的模样，最好双眼含泪，眼尾带红，难以自已；再佐金锁银链，鹤氅单衣，乌发散漫。

宋明手指抹过怀中池越的眼尾，柔软冰凉。

他指尖轻轻点在池越的太阳穴处，最后下滑，将池越好好地收拢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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