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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品茗听琴（第2页）

此情此景，让季舒玄直觉在欣赏一幅流动的、泼墨绘就的山水名士画卷。

琴声又实在好听，如朗月清风，一时间令人俗虑尽消，心中说不出的熨帖舒畅。

季舒玄一面听琴，一面饮茶，时不时抬眼望望碧蓝如洗的晴空，不远处被风吹皱的一湖碧水，以及那绿浪般随风翻滚的竹林。

微凉的夏风拂面，琴音入耳，美景盈目，真觉平生快慰，也不过如此了。

只有一点美中不足——他不习惯像古人那样盘腿。

这么盘腿坐于蒲团上，只过了一会儿，季舒玄就觉得双腿又酸又麻，难受得很。

他环顾四周，愣是没见到一把椅子。

又不好打断李慕白抚琴，说你先暂停，给我拿个椅子呗，只得忍着。

几曲过后，李慕白见季舒玄似乎听琴的兴致缺缺，非但未如以往那样，阖目一脸沉醉，还不停东张西望，屁股也坐不住似的动来动去，以为他是不耐烦听了，忙止了琴音。

李慕白垂目看琴弦，想了想，自以为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由得神色一黯，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有点发苦的笑。

“也是，我怎么忘了，你如今怎还会耐烦听我抚琴，家中自有你那初公子日日弹琴与你听。怕是琴技也要胜过我的罢。”

“不是不是，你弹得特别好听，我可喜欢听了。”季舒玄忙解释，“等下，你说亦初会抚琴？”

“他难道不会？不应该啊，他可是秦妙音之子。”

季舒玄以为李慕白也与那些无聊之人一样，要拿林亦初娘的出身来借机嘲讽，登时有些面色不虞，沉声道：“亦初会不会抚琴，与他娘是何人又有什么关系了？纵然他娘出身教坊司，又碍着谁了？”

李慕白知他是误会了，忙道：“你别生气，我并非那个意思。秦妙音那样的女子，这世间还未有一人配鄙夷她。我只是有点疑惑，没道理她不将琴技传与独子。”

季舒玄不解其中缘故，听李慕白话中对林亦初的娘倒颇有激赏推崇之意。想起林亦初的才华横溢，料其母必也卓尔不凡，便对秦妙音多少生出了一点好奇，问道：“我岳母，是个怎样的女子？”

“是个世间少见的奇女子，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色艺双绝，惊才艳艳。据说她书、画、琴、棋、歌、舞均是一绝，坊间人称‘六绝娘子’。”

李慕白接着道：“因有这般举世无双的才情，兼之容貌倾国倾城，秦娘子当年尽管卖艺不卖身，却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花魁，无人能出其右。”

“传闻多少达官贵人只为见她一面、听她一支曲子，不惜一掷千金。得幸见者，皆忘失魂魄。”

“但在我看来，世人应称她为‘七绝娘子’才对，因她还有一绝——文才逼人。听闻其言谑之间，立有酬对，才思之敏捷，无人能及。”

“最令人击节称赞的是，她作过时谏文，鞭辟入里，犹胜须眉。”

这么厉害！

季舒玄心道，时人风雅，乐伎名伶为了谋生，皆有歌舞琴棋之类才艺傍身，秦妙音纵然会的比其他人都多，倒也不足为奇。

但她竟然文才如此出众，还能作时谏文，这也太了不起了！

此等头脑、眼界与见识，别说优伶难及，就是纵观古今，也少有几个女子能及啊。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李慕白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续道：“秦娘子本为官宦之女，受其父获罪牵连，才沦落乐籍。听闻当年为她赎身的人，几乎挤破了教坊司的门槛。那些贵人们出的高价，直令人咋舌。”

“那林老爷是花了天价把她娶回家的了？”季舒玄问道。

因为娶她，把家里搞穷了？后来才越发对她心生怨恨？

“非也。当年林老爷出的价并不高，远远比不过其他贵人。”

“那……”

怎么就花落他手了呢？

“只因秦娘子属意于他，非他不嫁。”

“那些贵人也答应？”季舒玄奇道。

毕竟沦落乐籍了，那些想要赎她的男人，又能有几个是真心爱重？男权社会，大抵将其视作消遣的玩物罢了。为其一掷千金赎身已是难得，又岂能容其自己决定终身？

“若是换做别人，自是绝不会答应的。可她是秦妙音，其为人深可敬爱，贵气与风骨，令人不忍折辱，那些贵人便成全了她。”

倒是难得。季舒玄心中暗叹，可惜秦妙音的一腔深情到底被辜负了，还被渣男坑了一辈子。

向来红颜命苦，可悲，可叹。

“你怎么对她的事情这么了解？如数家珍似的，你应该都没见过她吧？”季舒玄道。

“秦娘子出嫁后，虽然人不在江湖，可江湖里一直不曾断了关于她的美谈传说。她名动京城那三载虽时间极短，须知，越是昙花一现的人或事物，人们往往越难以忘怀其当初惊鸿一现的风华。这本也是人性使然。这些事儿，稍一打听就知道了。”李慕白淡声道。

季舒玄忽然有点儿明白了，那些鄙夷秦妙音出身的人，尤其是女人，提及秦时为何会那般憎恨怨毒。看来，看不起秦妙音的出身是假，她们嫉妒男人们对她的百般爱慕推崇，嫉妒成狂才是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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