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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人的传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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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人的传说

王宝森事件之后，民间有了这样的传说：“小秘搞乱了朝政，小面搞乱了交通，小金库搞乱了金融……”以及著名的关于干部喝酒、关于十种人的顺口溜，人们更是耳熟能详了。

俗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民间传说多以传恶为主，往往涉及一时一地的一些敏感问题。前几年关于涨物价的传说特別多，临近换届关于谁上谁下的传说也会多起来，一场政治风暴的前后会产生许多政治传说，扫黄运动中民间会编出不少花花故事……

一个官员腐败、经济落后的地方，民间就会经常出现关于他们头头的传说——忽而说一把手要被调走了，忽而说二把手得了不治之症，忽而说一把手和二把手打得不能坐到一起开会了，忽而又会说一把手或二把手干了什么坏事被抓起来了……等等，不一而足。

传说就是传说，可以不必太认真。

但也不可否认，有些传说就是事实的影子，或是事实的预见。因听信传说而吃亏上当的大有人在，因不听信传说而吃亏上当的人也不是没有。

传说能够在民间传开来，是因为契合了老百姓的某种心态。它是群众情绪的一种操练。

传说也并不都是消极的。历史上关于包拯、海瑞的许多传说就表达了人民严肃的期望和尊敬。现代社会中有一些工作先进的地区，也不乏积极、美好的传说。

——大连就有不少这样的传说：

某年某月某日，北京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干部，应大连市政府某个部门的邀请乘飞机来到大连，走出机场，却发现不知哪个环节出了疏漏，竟然没有人来接他们。他们只好自己搭出租车直奔市政府，在路上难免要发些宰骚。想不到出租车司机搭话了：“这事既然让我赶上啦，一是缘分，二是我的荣幸，就算我是代表市政府来接你们二位的吧。”司机一路上不停地向北京客人介绍大连的变化，口气神态都带着溢于言表的自豪感。两位客人不但火气消了，甚至还被感动了。到了市政府门前，司机拒不收车费，也不留姓名就绝尘而去。后来市政府查找到这个司机，送给他一台彩色电视机，他把电视机又转送给大连养老院。

——一个美丽的故事。难得大连一个普通的出租汽车司机竟有如此动人的主人翁责任感和荣誉感，他代表了老百姓的一种情绪：快乐、满足、热爱自己的城市、热爱自己的生活。

否则，便不会有情致管这样的“闲事”。如果群众满腹牢骚，一脑门子意见，就会把市政府当成是市长的，把企业当成是老板的，哪还会有这样的主人翁精神呢？

以后我从大连市长嘴里得到证实，这个传说是真实的，确有其人，确有此事。

我还听到一些关于市长的传说，却没有要求市长本人给予证实一大连人传说他们的市长有四不不喝酒、不吸烟、不跳舞、不唱歌。”后面的两“不”，在某些年代，某些部门，可能还被视为是一个干部的缺点。现在这样讲却是别有意味，成了一种不腐败的象征。头头不进歌舞厅，不去卡拉OK包间，就省去了三陪、五陪之类的花销和麻烦。群众不是厌恶歌舞，而是厌恶歌舞后面的东西。

在大连的知识界和公务员阶层，还传说市长是“工作狂”，他办公室的灯光从晚上7点钟一直亮到深夜，早了到12点钟，晚了要到凌晨2点多钟。在当今中国，一个领导干部被群众说成是“工作狂”，大概算是最高的评价了。大连市政府的办公楼正好面对大连市最大的广场一人民广场，有一天晚上几个当地人陪着我去看另一个大连的朋友，走在人民广场上，他们就指着市政府办公楼三楼中间一个亮着灯光的屋子告诉我，那就是市长的办公室。快到12点钟的时候，我们从朋友家回来，看到那间办公室里的灯光依然亮着。

我不知亮着灯光的屋子是不是市长的办公室，也无法验证市长是否还在里面办公，这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大连人认为他们的市长深夜还在办公，从市政府办公室三搂中央的那间屋子里射出的灯光，成了一种信任的象征，它温暧和照亮了许多老百姓的感情。

传说是自然形成的，无法靠行政命令，自上而下地进行创作和推广。

同样，传说也是无法禁止的。即便在历史上禁言禁声最严酷的时代，如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文革”中阶级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各种传说也照样在民间流行。

一个开明的重视民意的社会，即便不能认真对待传说，也不应该过于忽视民间传说。几乎可以断定，一个地区嘲讽、诅咒的传说多，这个地区的形势就不大美妙。一个地区善良美好的传说多，就说明那个地区的政府得人心。

民间有传说，民间有传说的广阔市场。有首歌里唱：“民间传说是野草野花”，春风吹又生……真是意味无穷。

1996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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