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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浅笑奈何（第2页）

从前认为打妖怪是件意气风发的事情，如今樊天神殿只余下他一人，非他不可的事情太多了。

他到樊天神殿的时候，在那月桂树下，还能在耳畔听见欢声笑语，是师兄和师姐还有他三人儿时玩闹的笑语。这种声音，路过的时候经常有，停下来的时候，倒变的格外清静。以至于他后来回到樊天神殿的时候，不敢再在此处停留，来也是匆匆去也是匆匆。

杀妖魔的事物，这下是全都落到他头上了，此时他不再是少年，是樊天神殿的大樊天神了。留在地府的时间太多，人们更愿意称呼他为樊神使，大樊天神也只是有求于他斩杀妖魔时的尊称。

也不是配不上这个称呼，其中也有樊烨自己不愿听到的意思。从前只是想着自己也能像师兄一样做一下大樊天神的位置玩玩，经后就再也逃不出这个位置。妖魔杀多了，他烨麻痹了，这哪里是好玩的事情。

他幼时曾遇见一直怪妖，大师兄比他还惊恐，站在他面前二话不说的将那妖斩杀了。余后还告诉他一语，妖这东西能不亲手杀便不杀，留得手上一轻，将来会好的太多。他不懂，只怪大师兄爱出风头，好让师姐看得上他。

如今自己执剑，才叫他好知道杀妖是什么样的感受。一剑又一剑穿透眼前一只长的人模样的妖灵，那锋利的剑端插入肉体的时候，每种感觉都不一样，常常令他反胃，让他不得不清楚师兄的意思。

这些妖灵是别人要他来杀的，不是他自己愿意杀的。若是可以选，他就不杀，但是没得选。

他后来喜欢上洗手，杀完妖都要去沐浴，每每感叹还好这大樊天神不是师姐。若是师姐那样的人美心善，定也是拒绝不了替人杀妖的。若是水中泡久了，她水嫩的皮肤定然不会再亮丽光鲜了。

最好了，眼下的状况也不坏。心中即便这样道，也还是继续将自己泡在水中。一身皮肤都皱了，一圈一圈的，指尖的纹路也见不得。

溪水漫上他脚踝的时候，樊烨已经快走完这九州大陆了。心中不免彷徨，不肯向前走了。再走就出去了，在这找不到孰绒草，出去更不可能。

最后还是站在这九州大陆的另一端口，就差一步，不愿再走。他心灰如焚，水退下后，留下的只有一截湿了的衣裤。站定，他唇抿成一道线，截然回头。

这一瞥，身侧的石缝之中一缕碧绿染透他深蓝色的眼眸。他定住了，转到一半的身子，旋着停了下来。

一把毫不留情扯下墙壁上的孰绒草，珍惜的握在掌心之中。

“太好了，找到了，找到了，呜——”这下他的脸也湿透了。

这山的两道端口相隔十分远，他又跨越了一遍。一来一回，狼狈的像一只落水的狼。

——地府的门口拖着长长的一道水迹，直接拖到了奈何桥上去

青灯看守的转轮殿中，奈何辰玥紧紧的躺在青灯一旁。从乔月珩瑜飞升之后，她已经被世间斩断了。余下的只有被樊烨困在这转轮殿之中的魂魄，他捆着的，要将这孰绒草撕成条而绑上才可以放她走。

下辈子才可以相遇，三个人还能够成为师兄弟。

奈何辰玥背后靠着的青灯，眼下正燃的十分火热。重来没有如此的明亮过。通往转生的道路本就有些昏暗，光鲜自然不能太强，青灯为其引路，也要缓缓前行。这下照的这样明亮，是为三个人同时照路了。

樊烨腰间佩戴的锦囊，里头有一块玉佩，那是樊天神殿弟子的腰牌。这腰牌有灵性，也是认主。樊黎的魂魄已经不存在了，这腰牌既然认主，便带着他一同转世算了。待到下一世，师兄也能被这腰牌寻回来了。

孰绒草被他撕开，分成了三条。一条系在奈何辰玥纤细的手腕上，另一条绑在腰牌的佩戴上，还有余下的一条，樊烨单手将其系在自己的右手上。

他走入自己设下的结界之中，将手中的腰牌放在奈何辰玥的手中，而后坐在一边。

今日想来不会平静了，地府的神明既然已经回来，即便眼下是神志不清的，也是有责任在身的。

奈何辰玥中了咒的时候，他便已经立下誓言，若是奈何辰玥消逝，他也是要跟着去的。

眼下虽不合时宜，却也是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夜神君还有那天净佛僧，加上一群妖族，地府的花妖也回来了。樊天神殿还有一群长老，要是真是不够了，他们也能顶替一阵子。

他不行了，若是没有同奈何辰玥一起离开，仍旧留在这里杀妖魔，他也快要疯了。心里疯了。

屏障的光渐渐削减下去，最后那屏障中的人，带着手腕上的绿色草环，消逝在一片青灯照耀的诡异秘境之中。

碧玉的青灯上一阵红色的火光戛然闪过，待再定眼时，又是一阵青色的鬼火，立在一根软玉做的灯芯上。

地府的大门彭的一声关上，内与外就这样被隔绝开。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樊天神殿的琥珀神灯最后一抹明媚的光芒也明灭了，众长老乱成了一团，早有几位下了天界来到地府，却又被拒在门外。

从此世间再无樊天神，也没有樊天神殿了。三位手腕上有草环的弟子，下一次出现，恐怕不再想上天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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