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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是新晒的,冬日里的阳光温暖又不刺眼,蓬蓬松松地大片滚落在床。这样的早晨,可太适合有情人一起赖个床了,因着昨晚众人都是忙到大半夜,所以现在并没有谁敢来打扰骁王殿下,连隔壁的阿宁也还在睡回笼觉,整座府衙后院都是静悄悄的。
床帐间花香馥郁,气氛旖旎,旖旎得四万八千岁的睡仙,突然就有些口干舌燥。梁戍起身替他倒了一杯酸涩解渴的梅子陈皮茶,喝得柳二公子直皱眉,勉强喝下半杯,却没被酸清醒,便打着呵欠又钻回被窝。
梁戍将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掀开被子回到床上,又从身后将他拢了……还是不肯消停,带着薄茧的掌心一路沿腰线往上抚,寝衣松软,没几下就被揉散了,嫌碍事,索性一件一件,将人剥了个干净。
于是原本正悠闲躺在三千世界云团中的柳二公子,就不得不爬起来暂别诸位贤者,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说完捂着衣服就跑,如同正在被狗追,难得脚步匆匆一回!白鹤带着衣袂飘飘的仙人没入云端,微凉雨雾纷纷落在脸上,湿漉漉的,而现实也一样泛着潮气,柳弦安睁开眼睛,伸手去挡,梁戍去却笑着握住他的手腕,重新压回枕边,额头相抵:“怎么,不继续睡了?”
说完,没打算等他的回答,而是又低头含住那还带着一丝青梅香气的唇瓣。柳弦安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两人的力气差距实在悬殊,就只稀里糊涂地想,梦境中的那片温泉,竟不及此时万一。
因为阿宁的书迟迟没有买回,所以柳二公子对于这种事的了解,还浅薄得很,顶多是西厢里的一句“魂正在九霄云外”……此刻他也的确被捻得不知去了哪一重云端,实在受不住,便搂住对方的脖子轻唤了声“王爷”,谁知没求得饶,反倒往火上浇了一片油。
梁戍掐着他的腰,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你便要我的命吧。
柳弦安莫名其妙得很,现在是谁在要谁的命?我分明正好端端和老头一起晒着太阳。
梁戍拉过他的手,柳弦安指尖像是被火燎了燎,抬眸看着枕边人,换来一句轻笑:“不会?”
柳二公子正欲回答,确实不会,梁戍却已经将他的手背包覆住,道:“我教你。”
直教了个意乱情迷。
下午,走廊上才终于传来说话声与脚步声,还有阿宁“啪嗒啪嗒”,近了远了又近了的脚步声,像是正趴在门口探查动静,好不容易听到屋内有响动了,赶忙站直身体,出来的却只有梁戍一人。
“王爷。”阿宁往屋里瞄,“我家公子……”
“让他多睡会儿。”梁戍反手关上门,“过一个时辰再进去伺候。”
过一个时辰,那不得天都黑了。阿宁愁苦地叹气,王爷可真惯着公子呀!他又去厨房忙了一阵,掐算时间差不多了,方才端着洗漱用水进门,柳弦安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活动酸痛的肩膀。地上丢着几方锦帕,阿宁不明就里,俯身想捡,柳弦安紧急道:“别碰!”
阿宁被吓了一跳:“什么?”
柳弦安裹着被子,轻飘飘嗡一声:“别用手碰,弄一把笤帚来,扫出去。”
阿宁:“……”
他觉得自己应该履行一下小厮的职责,委婉纠结:“公公公子,你同王爷……怎么好现在就这样。”
柳弦安答,其实我也不大想的,不然你去同王爷说。
阿宁呆若木鸡:“啊?”
柳弦安穿鞋走下床,趁机换了个话题:“城中目前怎么样?”
“城中都炸锅了。”阿宁替他披好衣服,又将窗户打开透气,“人人都在说铁匠铺子的事。”
传得一个比一个玄乎,本来嘛,连衙役都一脸讳莫如深不可说,那这不铁板上钉钉地表明了事情有鬼?
“提的最多的,还是与宋先生有关。”阿宁道,“都说是他的魂魄在打铁。”
一整晚的“叮叮当当”,吵得全城百姓头昏脑涨,而人在没睡醒的时候,是没什么力气去思考分析的,只能稀里糊涂随大流走,闹鬼呐,谁不害怕?白天时街上统共都没几个人,到了傍晚,更是连野狗都不见一条,只有北风卷得落叶响。
梁戍道:“本来还想带你吃一顿好的,现在却连个开张的酒楼都寻不得。”
“不饿。”柳弦安伸了个懒腰,站在空荡荡的长街尽头,“我先前经常梦到这样的场景。”
“空城?”
“嗯,空城。”
风吹落叶萧瑟,天地间只有一个人,独自行走在似乎永远也不会有终点的长路上。有时会下雨,有时会下雪,但因为街道两旁的人家都不会为自己开门,所以就只能继续顶着风和雨往前行,一直走到霜雪满肩头。
“走累了呢?”
“就坐在台阶上歇一歇嘛。”
“那些白胡子老头怎么不陪你走?”
“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论道的论道,归隐的归隐,还有聚好友一同饮酒作诗的,在瀑布旁边舞剑的,总之各人有各人的忙,并没有谁愿意来空城里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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