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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对着他,他只以为她是在点头,却无法看到,她神情黯然,泫然欲泣。
“我既然已经告诉隋东山,你是我的弟子,那么以后你就真的拜在剑圣门下了。我并非信口开河,你根骨奇佳,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
她没搭话,眼眶有些湿润。
他见她一言不发,又说道:“今夜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所有剑经翻完。如果发现适合你的剑诀,我就直接给你,当作补交的见面礼。”
她沉默片刻,揉了揉眼睛,隐藏好幽怨情绪,回身问道:“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这会儿功夫,任真已然翻完三本,有些疲倦,“你帮不了我,一切全靠我这只左手。如果累了,你可以去休息。”
她嗯了一声,默默陪伴在身后,看着他翻书。
一楼有八百部剑经,分成一千多本书,满满当当装了两大排书架。任真足足翻了两个多时辰,才总算全部翻完。
当他们登上二楼时,楼外的天已经黑了。借着昏暗的烛火,任真开始翻这里的六百本。
莫雨晴始终站在旁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不知厌倦。
她能明显看出,踏上二楼后,他的动作缓慢许多,于是关切地道:“如果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没必要太拼命。”
任真抬了抬僵硬的肩膀,一阵酸痛袭遍全身。翻书的动作诚然微不足道,但是连续翻过如此多本,而且逐页不息,谁都吃不消。
更何况,他这神通貌似从容不迫,实际上消耗太多心神,远比看起来更艰辛。
他低头望向左掌心,那道金光分明黯淡许多。在它的下方,甚至出现了一道极细微的血线。
他眉头一皱,攥了攥拳头,继续翻书。
“咱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翻完。这些剑经对我来说,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他嗓音沙哑,说这话时,左手在微微颤抖。
莫雨晴看在眼里,心疼地替他揉捏胳膊,“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云遥宗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剑经?如此汗牛充栋,绝不可能是一两名先祖遗留下的心血。”
任真闻言,神情凛然,扫视着前方那些书架,目光飘忽不定。
“我手里这部《秋霜卷》,原本是西楚苍梧剑宗的绝学。”
“刚才那部《一树玉庭花》,出自前秦的冷眉剑庭。”
“至于那边的《沧海弄潮诀》,则是东吴澜沧派的著名剑诀。”
……
顺着书架上的排序,任真介绍着这些剑经的渊源,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听到这些似曾相识的名字,莫雨晴暗暗咋舌。剑经三千,果然并非一派之资,原来竟然出自无数宗门。天下剑技,齐聚一堂!
“你应该也猜到了。北唐、西楚、东吴、前秦、后汉、大辽,春秋时的这北方六国,曾有上千个剑道流派林立,孕育出无数精妙绝学,令人目眩神迷。”
“大唐统一北境后,那些亡国剑宗都被铁骑荡平,他们的剑典被尽数掳走,沦为唐军的战利品,最终汇聚到这里,才有了眼前这座归云阁。”
莫雨晴恍然大悟,再次看向阴暗里的那一排排书籍时,眼眸里依稀浮现出狼烟四起的乱世情景。
剑经三千,原来竟是春秋时代的遗珠。
从六国纷争,到北方一统,不只是皇权国运,连众多江湖门派,也经历了同样的吞并历程。
分久必合,是天下大势,即便是江湖游侠,也不得不顺应洪潮,迎接新的秩序。
“是谁把它们掳掠到这里?”莫雨晴刚说完,立即猜到一种可能,“看来应该是云遥宗的某位前辈……”
任真置若罔闻,轻抚着泛黄的书页,动作凝重而舒缓,就像是在呵护一个酣睡的婴儿,生怕把他惊醒。
“是谁率军一统北方六国?”
听到他的反问,莫雨晴一怔,正想说这还用问,当然是本朝太祖皇帝啊。
话还没出口,她忽然又想起曾隐约听过的那个传闻,瞳孔骤缩,脸色霎时苍白。
“十六年前……”
任真默然不语,手持书本前行,走进历史的阴暗里。
……
第一夜,任真登楼九层,阅经三千,皆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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