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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往死了整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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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举揭发张麻子的真就不是王家窝棚六队人，但这个事儿的根儿却在王家窝棚六队，是从王家窝棚六队人起源的。

两个多月前，一个王家窝棚六队人和一个覃县城里人在覃县城门里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喝了一顿酒。看上去，两个人岁数相差也就那么五六岁的样子。岁数小一点儿的那个人的老爹刚刚过世，岁数大一点儿的那个人从河山县过来为岁数小一点儿的那个人的老爹送葬来了。

岁数小一点儿的那个人的老爹出殡等一应后事处理完后，已经就晌午了。按照习俗，办丧事的人家儿得留参加丧事的人吃顿饭，实在有事儿吃不上饭的，也不能空着嘴离开，得含着块糖啥的，是那么个意思吧！待到吃过了饭，已经就下半晌儿了。从覃县到河山县的火车每天是早一趟晚一趟，早从东向西，晚从西向东。说是晚，实际上是下晌儿两点多钟。从覃县回河山县，得坐从东往西的火车，那下晌儿就没有车了。岁数大一点儿的那个人当天回不了河山县，两个人遂到了那酒馆里说话叙旧。

两个人点儿四样小菜，烫了一壶酒。待酒菜上齐，岁数小一点儿的那个人就把岁数大一点儿的那个人的酒盅斟满，又把自个儿的酒盅斟满，平端着向前伸过去给岁数大一点儿的那个人敬酒。岁数大一点儿的那个人端起酒盅说道，老弟，咱俩儿没喝酒之前，我得先给我叔我婶敬盅酒。老弟呀！人生不易，辛辛苦苦一辈子，到了都得走！走也就走了，不能复生，老弟就想开一些吧！你家我婶走了也有六七年了吧？那个岁数小一点儿人说道，七年了！那个岁数大一点儿的人点头，说道，你家我叔我婶那可真是好人哪！那要不是你家我叔我婶，我能不能还活在这人世上都是说不定的事儿！是你家我叔我婶带我长大成人！你说，当时我也就十来岁，家里又让胡子抢了个溜空，那得咋活呀！多亏你家我叔把我带到家里，你家我叔我婶给我吃给我喝，我叔还把我带在身边跟着他学手艺！你家我叔我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今儿个，你家我叔我婶儿都不在了，我这第一杯酒，得敬我叔我婶！说着，那个人就站起身来，把手里已经斟满的酒盅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继而就把那盅酒拨撒在了地上。

那个岁数大一点儿的人接着说道，老弟！这第二盅酒，我得敬我的爹妈，是他们让我来到这人世上！说罢，还是把酒盅举过头顶，然后把酒拨撒在了地上。

那个岁数大一点儿的人坐下来，再次为自个儿斟满了酒，顿了顿。说道，老弟！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我在你们家的那些年，那也不知给你们家添了多少麻烦！老弟真就把我当亲哥一样!这第三盅酒大哥敬你！唉呀大哥！来来！老弟！这是必须的！

接下来，俩人儿你来我往，一会儿的工夫，两壶酒可就下去了！那个岁数小一点儿人说道，大哥！你这回回来，咋不把我嫂子带回来哪？嗐！我也想把你嫂子带回来，可你嫂子不干！你嫂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你嫂子说，按说，你叔家对你有恩，你叔过世，我这个做侄媳妇儿的应该回去送送你叔，可家里没个人也不行啊！又是喂鸡又是喂猪的，还有个孩子！屋里外头紧忙！你嫂子一年到头也闲不着！前两年，孩子小，窝在家里连带孩子再做饭，喂鸡喂猪，还得收拾屋儿弄景儿的！这会儿，孩子是大了点儿，有点儿离手了！可你嫂子天生受累的命！闲不住，这就又跟着下地干活儿，整天也没有闲着的时候！我说来着，让她一块儿过来，可家里确实脱不开，不是还有个孩子呢嘛！那就一块儿过来不就得了！谁说不是！可你嫂子那才顾家哪！那哪舍得每天那十来个工分呀！唉呀！你家我嫂子真是！那成年累月的，也不能天天总那么忙啊！谁说不是！那咱那侄女几岁啦？也五六岁了！噢！大哥，你这也总算熬出头儿了！是呢！有时想想，咱哥俩儿说话，那要是我爹我妈能活到今儿个，那得多好！那可不！你家我大爷大娘要是活着，我爹我妈也活着，咱们两家再有机会在一块儿聚聚，那可真就太好了！要是说起来，我爹我妈比起你家我大爷大娘，那还算是有福气的人啦！咋说这也多活了二三十年哪！

听那岁数小一点儿的人说出这话，那岁数大一点儿的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嗐——老弟，这人世上的事儿，有的那也说不出个倒正！你说吧哈！我爹我妈那就是让人害死的，可害我爹我妈的人还活得好好的！老弟你说，这天下还有没有公理！哪有啥公……大哥，你刚才说……那害你家我大爷大娘的人还活着，在哪儿？

在哪儿？就在我现在住着的王家窝棚！

那个岁数大一点儿的人说罢，意识到俩人儿正在酒馆里喝酒，遂急忙往四下里看了看。那个岁数小一点儿的人也随着往酒馆里瞅了瞅。还好，并没有啥人注意到他们俩儿说话。待回过眼神儿，那个岁数小一点儿的人怔怔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岁数大一点儿人，说道，大哥！不对呀！当年害死你家我大爷大娘的那些个胡子不都抓起来了吗？听说那胡子头当时就被正法了呀！那你说的是那伙子胡子吗？是！那还能错？当时，那胡子头儿踹了我爹一脚，一下子就把我爹踹得昏了过去，我也想往上冲，可有个麻脸胡子一下子就把我从后边儿抱住了！那你说的就是那个抱住你的胡子吗？正是！那他咋？是被放出来了吗？不是，他干脆就没被抓起来！诶？还有这事儿？那个岁数小一点儿的人身子绷得溜直，眼睛不停地在眼眶里晃当！末了，看着那个岁数大一点儿的人说道，大哥！咋？那你——！接着就咝了一声说道，诶？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大哥！到底咋回事儿？咋回事儿？你问我，我问谁？那，咝！那你咋能和他聚到了一块哪？谁说不是！那你是早就知道，还是啥时知道的哪？早就知道！那你……！

我能咋？那个岁数大一点儿的人说道。你说吧哈！这事儿怪就怪在，你说就那么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一个胡子，那人家家里才齐整哪！

大哥！我不知我这话当不当说，他当年害得你家家破人亡，你咋就这么放过了他？你要是放过了他，天理难容啊！老弟！那你说我不放过他，我咋整？还咋整！那得往死了整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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