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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北风寒林伐木恶鬼(第2页)

他对比地图,整体端详片刻,蓦地反应过来。

山脚最下方的树墩本来是划出一片片圆形的空地,但继续往上延伸,却忽然变成七八道纵横交错的空隙,不再是以原点向外扩散的采伐方式,而是一种错综杂乱的笔直长线。仿佛采伐者砍完前方的树木之后,却不理会两旁临近的木料资源,继续向着前方的下一颗采集,这与常人省事的思维迥异,就像是……

“就像是毫无智慧、单凭本能驱使的猴子,看到前方的西瓜,就立马丢掉前一刻的芝麻……”

“没有基本判断力,完全靠视觉效果支撑着行动么?”罗夏回忆起以前玩过的某款游戏,隐隐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他犹豫了片刻,直接错开这条小道,朝着右下方最为荒僻的一条伐木路道走了过去,最后在一个树墩上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了起来,浮现凝重之色。

这一下,就算他没有任何砍伐的经验,也能轻易察觉这些树墩的怪异之处,残存的树干圆柱边缘没有任何锯齿的光滑痕迹,反而下方的树皮上还残存七八道凿入的缺口,不像斧刃的斩击,倒更像利爪的反复挠动,隐隐泛着一股腐朽的臭味。

而且一般伐木工人为了充分收集木材,往往只会留下最后十几厘米难以根除的树墩,但眼前这些杉木却只截了上面的部分,留下约莫半米高的空余,就仿佛是一群患了脊椎病无法弯腰的侏儒们,只能伐去上截等身的木料,对剩下的资源束手无策。

罗夏继而又低头望向地面,可惜这里气候寒冷,衫林下的土壤类似于坚硬的冻土,很难留下脚印,他又不是精通探案的专业人员,自然看不出什么线索。

罗夏想了想,忽然侧身潜入林间,然后循着路边的树墩靠了过去,脚步虽然极慢,但随着距离的拉近,前方开始传来若有若无的窸窣声,时不时响起一声古怪的呜咽声,仿佛野兽刻意压低的喘息。

凭借居高临下的地势,他轻易看到了二十余米外的光景,禁不住心头一跳,泛起一股森冷的寒意,凝视片刻,才微微摇头道:“果然啊……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一大一小两只丑陋的怪物正趴在树下,它们身体蜷缩佝偻,如畸形站立的狼犬,但探出的头颅却是人类的五官,只是脸颊深陷,犬齿外龇,牙床失去水分一般向外暴露,泛黄的尖牙一张一合,正贴着杉木撕咬,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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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尸鬼(al-ghūl)这种怪物,最初起源于中东阿拉伯的传说,却并非一般人意识中的不死亡灵,而是一种与宗教中天使属性相反、能变化成动物的变身恶魔。其通常形象是有着明显地域性特征的食腐“鬓狗”原型。它们通常会劫掠坟墓,以死者尸体的血肉或者是幼儿为食,亦会将旅人诱至沙漠荒地中杀害并吞噬,在沙漠中的凶名足以令任何一名手持弯刀、悍勇信仰狂热的阿拉伯武士都寒颤难行。

不过随着历史上西欧世界与阿拉伯之间纠扯千年的宗教纷争,三次十字军东征的连绵进发,再到丝绸之路的开通和没落。东西方文明的不断碰撞与交流,使得沙漠食尸鬼的形象也渐渐流入地中海流域,再最后反过来延伸至印度及远东,其衍生出了婆罗教、埃及神话中类似的不死性尸鬼“毕舍遮”形象。就算及至如今,也因此广泛流的传性而活跃在各种游戏创作、影视荧屏、文学创造中。

而在《魔兽争霸iii·冰封王座》这一款曾经十分流行的战略游戏设定中,食尸鬼则成了天灾军团的基本近战单位,同时兼职金矿、木材采集任务的苦工亡灵。

但却并不意味着它们的实力,就会比传说的恶魔原型要弱到哪里去。

这种被亡灵瘟疫感染的怪物,已经彻底褪去了人类的外壳,四肢狭长如猎豹一般,全身肌肉虽然萎缩,但也因此变得坚韧,它们的利爪锋利的足以轻易刨开糙厚的树皮,乌黑的指缝中更是带有尸毒,而且根据游戏中的介绍,这种怪物似乎还具备食尸回复的能力。

更糟糕的是,这两只食尸鬼并非单独行动,还有一群同伙侧立在旁。不过与其说是同伴,倒不如称之为“苦力”:这一大一小两只伐木者的两边,紧挨着七八只白骨嶙峋的骷髅怪物。这些枯骨并非全部由人类的骨骼构装,反而像是东拼西凑的动物模型,罗夏依稀辨能认出牛羊折曲的骨架。这些生前为主人劳作的动物,死后也不得安息,向内凹起的脊背上各自压着数根原木,似乎作为运作驮运资源的工具而静立一旁。

不过罗夏可以肯定,若是自己这样冒然冲过去的话,这些骷髅死灵多半也不可能乖乖一旁看戏,虽然这些动物所化的骷髅看似要弱一些,但若是一拥而上的话,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他缩回头思考片刻,忽然对侍奉在身旁的尸姬问道:

“你们能解决这些怪物么?”

如果这两名少女给出否决的答案的话,罗夏二话不说,转身就撤。从这两只食尸鬼所穿的亚麻布料来看,多半是附近伐木场的平民死后感染。若是连这种最低级的小队配制都对付不了的话,他只能放弃这片区域,绕远数倍的路程,再拐角到达小镇寻求土著势力的帮助。

两名顺从乖巧的美人听了他的疑问之后,默默对视一眼,然后默契一般开始了行动。紫色长发的少女先是以一个日本传统的姿势躬身行礼,然后才擎按着腰间的太刀退后几步,在罗夏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以一种小碎步的调子“踏踏”而行,看似极缓,却眨眼间就越过十几步的距离,贴近了正专心伐木的亡灵小队。

“她一个人……”罗夏一愣,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清冷生硬的声音打断。

“可以的……”在罗夏惊讶的注视下,亭亭玉立在一旁的黑发美人,忽然捋了捋秀发,展现出一种古典仕女般的秀美,苍白如玉的容颜挂着浅浅的微笑,凝望着罗夏,缓慢而迟钝地说道:

“我们……保护……主人。”

不……我惊讶的是……原来你们到底怎么互相交流啊,明明只是对望一眼,就能做出详细的计划和安排,难道是类似昆虫的信息传感?

罗夏心里乱糟糟一片,听到这名美人“主人”的乖巧称呼,忽然回忆起自己昨日的某些不雅的举动,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只好支吾了一声,便扭开头望向另一边的战场。

下一秒,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白吴那种废柴,在无限空间的冒险中也能悠哉舒坦了,也隐约明白,为什么轮回空间将他这样一个粉嫩新人,丢到这个危机横生的魔幻世界。

持刀的紫发少女先是试探着跨步前行,见这群恶鬼毫无反应,生动地如生前般抿嘴轻笑起来,端庄柔美的面色流露出一种嗜血的痴狂,修长的五指轻轻抚着腰间的刀柄,在临近敌方七八米的地方倏然脚尖一剁,藏在一边的罗夏只觉得耳膜一震,空气中似乎响起扭曲的轰鸣。

这个长发秀美、高中生模样的柔弱少女,忽然化作一道冷厉的白光,身形如电急闪,恰如飞鸟一般掠起。只听到空中响起一声轻吟,一道雪白的匹练迎风荡开,罗夏只见得到几道闪电般的刀光闪动,紧接着耳边响起两道利刃入肉的撕裂声,然后……。

然后他就愕然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大一小,两只由强壮人类才能感染蜕变的食尸鬼,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只是被那荡漾而出的刀光一卷,两颗头颅已经高高飞起,滑出两道抛射的弧线,相继跌落在地面。而且似乎由于出招者某种恶趣味的缘故,两颗颅首上缺口的唇部,恰好一上一下对齐,以亲吻的模样滚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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