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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柏舟出生的时候,父亲正在官署内翻阅案情。妻子诞下孩儿的喜讯传来,他随手从案头抽出一册诗卷,几乎没有挑选,便从某页开篇诗句“泛彼柏舟,亦泛其流”里,取了两个字。
柏舟。
这首作者不详内容亦隐晦不定的诗歌,仿佛预兆了秦柏舟的一生。
他也如柏木之舟,坚不可摧,但,无所依傍。
一
秦柏舟的父亲,是先帝时期有名的刑官。善审案,行事缜密,从不徇私。他在职期间,办理过许多重案大案,也破过一些疑难诡谲的案情,常受帝王褒奖。
因为一心扑在公务上,他很少归家。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呆在廷尉署,或者外出,去凶杀现场勘察尸体。
而秦柏舟的母亲,常年体弱多病,躺在密不透风的卧房里读经念佛。
孩子她懒怠照顾,基本交给奶娘。
秦柏舟生来五官敏锐,一进母亲的卧房,便被沉甸甸的熏香味道刺激得大声嚎哭。于是奶娘只好把他再抱出去,坐在台阶上哄。房内的女子接连不断地咳嗽着,尖声叫嚷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是怨魂,那些秦勋杀死的怨魂投胎,专门来折磨我!”
奶娘捂住婴儿的耳朵。但房内传出的声音,尖锐且颤抖,似乎能刺破一切屏障。
“不要来找我,去找秦勋啊!他审案,他判决,是他做的——”
奶娘只管捂着秦柏舟的双耳,用襁褓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声说,夫人生了病,是癔症,并非讨厌你。
可是,直到秦柏舟长大,母亲去世之前,他都没有得到她的原谅与爱怜。
二
父亲秦勋,生性淡漠,更不在意妻子的病情。
据说当年婚娶,娇弱胆怯的小姐就惧怕自己未来的丈夫。成婚之后,也没有什么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妻子怀了孩子后,整日多疑易受惊。某天夜里,突然梦到鲜血淋漓者站满床周,控诉秦勋残忍,于是从此大病不起。
秦勋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勉强安慰几句,便又出门办案。
顺利诞生的秦柏舟,也没能获取父亲多少关爱。
他独自生长着,在了无生气的家宅里,一日日长大。能够独立行走时,步伐摇摇晃晃的,追着抓父亲的袖子。
秦勋低头,问:“我去审案,你要跟着么?”
这句话并非责怪,只是单纯的询问。
秦柏舟答非所问,睁着黑如墨石的眼睛,口齿不清地叫道:“父亲。”
父亲秦勋便把他抱起来,离开宅院,前往办案的地点。
那是秦柏舟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
他坐在门槛上,脚底踩着黏腻肮脏的血污,一双眼睛好奇而专注地,看秦勋如何解剖尸首,挖取胸肺。
等秦勋干完活,擦拭着手指,才发觉自家儿子还在现场,不哭不闹也没动。
秦勋面色淡然,问道:“还要跟着我么?”
秦柏舟便伸出双臂,用软软的嗓音说:“父亲,抱。”
“好,我们再去下一家。”秦勋将秦柏舟抱起,架在臂弯上,阔步向前而去。其余廷尉署的人苦着脸,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叹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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