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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树坡通往县城方向的山坡上,田香草背着一大蛇皮袋晒干的中草药,步履艰难的往上跋涉。
尽管晒干了的中草药不是太重的,但背在肩上还是沉甸甸的,愈走愈重。汗水从她的脸颊上不停地往下流淌。走在乡间的山坡小道上,承受着这种重压。她却想起了老辈人的话来:钱是黄柏树上的苦,不苦不得下来。是呀,看来要真正挣点钱还真不容易哩!
好不容易上了坡畔,田香草在原顶上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前走。
再走一段路,就是田家岭,这是通往县城最近的路。
田香草的娘家就在这个村子,自从苏逢民出事后,她回娘家也就一两次。现在,当她身背大大的蛇皮袋子,像个苦力似地。她可不愿意让娘家人或者娘家村里的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这副狼狈相。就绕道从相邻的于家村而过,这样能多走二里来路,可毕竟很少遇见熟人。
从于家村走上二三里路,成了下坡路,下坡道后,就是七道湾村,公社机关在这个村。这里也有公社的卫生院、供销社等其他单位。
田香草费尽力气,将自己的一蛇皮袋草药背到七道湾供销社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她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就向着供销社的收购门市走去。
供销社的收购门市代收农副产品,也代收中草药,收购下之后,再去交给县上药材公司的收购门市。
这时,已有五六个人在那里排队卖药。他们大都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妇女,手里提着也大多是约五六斤到七八斤不等的少量草药,很少有她这年龄的青年妇女。也没有像他这样整袋地背着草药的人。
收购药材的人,是个五十左右的男营业员,给人的感觉是十分面善。他逐一收购着女人们带来的药材。
当排到田香草的面前时,营业员瞅了瞅田香草,又盯眼看了看她那沉重的一大袋药材。田香草将袋子口解开,让他查验自己的药材时,营业员却冷不丁地问:“这娃年轻轻地不好好劳动,却为啥挖药材卖呢?”
田香草为人诚肯,也就实话实说:“大叔,不好意思。我男朋友遭人暗算,现在蹲在监狱里,眼看天冷了,我想给他织件毛衣,自己又身无分文。只好利用上下工前后上山挖点药,来换钱,想给他织件毛衣哩!”
营业员再次瞅了瞅田香草说:“这娃,叔看你也真不容易,这一袋草药也够你背的。这样呗,按说我不能自己坏自己的买卖,可我又看你真的有点可怜,一袋子药压得你汗水长淌,叔给你指条路。我们这里收购下的药材要交给县药材公司,这中间是有差价的。你费心费力挖下这么多的药。就不妨多走几步。过了河几里路就是县城。那里的收购价每斤要比咱这高三四分钱哩,你这一大袋可能就多卖两三块钱哩。你自己思谋在哪里交合算?”
田香草从营业员的话里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就急忙用手扎紧袋子口,感激地说:“多谢大叔,我会记着您老的大恩大德的。”说毕,重新背上她的草药袋子向县城的方向走去。
为了多挣两三块钱,就得多跑五六里路。田香草觉得这样也很划算啊!
经过在公社供销社门口缓过一口气后,她也感觉精神多了。从七道湾到县城的这段路,走起来也轻松多了,没多大的功夫就到达了目的地。过去偶尔进县城,只是闲逛和游玩的,还真不知道药材公司在哪儿,就向街道上的行人打问清楚后,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药材公司。
田香草将满满一大袋草药卖了七元多钱,她已经感到很满足了。这样只要坚持跑上四五个来回,所赚的钱就足够给沈金焕买毛衣线和礼物了。
她的心里乐开了花,更感谢七道湾那位好心的营业员的指点。心里在想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想着想着,就轻轻地哼起了“公社啊是棵长青藤,社员啊都是藤上的花……”,在大街上悠闲地走着。
一唱歌儿,张开口之后,就有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这才想到早晨临走时在家里匆匆吃了点饭,到现在多半天过去了,水米未沾牙啊。
现在田香草的兜里有钱了。完全可以下一次馆子。美美吃上一碗面。因为国营食堂里的面条并不贵。素面一碗八分钱,带肉的脍面也就一角三分钱。对于她身揣七元多钱的人,也算不上啥。
田香草摸了摸衣兜里的钱,还是舍不得。早上来的时候,她就有准备,专门带了个小提包,里面为自己装了两个家里蒸的馒头。这就能充饥么。
她还是信心满满地走进了国营食堂。但是,她没有去买票的地方开钱买票,而是将自己的提包放在了一个饭桌上,然后十分老练地走到食堂一个角落竖着的大型搪瓷缸面前,顺手在小桌上拿了一只碗,顺手打开缸底部的笼头,接了满满一碗面汤。返回桌子面前后,开始泡自己带来的馒头。
县上的国营食堂为了方便那些进城而买不起饭的农民,专门在此设了这个大搪瓷缸,整天将面汤灌满。农民们进城后就像到了自己的家。随意喝面汤、泡馍吃。
桌子上面盐、辣椒和醋等调味品都有,馒头泡好后,根据自己的口味调好,就是一顿便饭,省钱更实惠。田香草将带来的馒头泡了一个半吃饱。再给自己留下半块,以便回去的路上充饥。吃饱喝好后,这才从国营食堂里大步走了出来。经过东大街,准备返回去。
当田香草走到公安局的大门外时,她真想进去看望一下沈金焕。
不经意间,沈金焕被关进监狱已经二十多天了。田香草从内心深处真的好想他,也牵挂着他。公安局隔壁就有一家小商店。她进去将副食品的价格问了再问,在心里算了几次账,最后还是觉得眼下所挣的这一点钱不敢乱花,先攒着,等到了一定数目的时候再说。
可是,田香草的心里又很不舍。她在公安局的门口久久地徘徊,走过来走过去,真想一下子跑进去。最后还是放弃了。默默地说:“金焕哥,等我攒够更多的钱后,我一定尽快来看你。我今天在门外面用心在看着你,你知道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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