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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历停了停,有些急促地又倒了杯茶,用手掂了掂发现沥过的茶汤已经没了,然后对着顾灵宣憨态可掬地一笑:“殿下,你说你看我今天真是反常哈,居然这么渴。”
……是哈……哈哈……能不渴吗,你可是在这快讲了半个时辰了,喘口气你都嫌浪费时间,不口干舌燥才是见鬼了。
顾灵宣也回了个笑脸,标标准准的皮笑肉不笑:“李历,这么些年,你口才见长啊。”
李历晃了一下神,是啊,这么些年,果然物也非人也非。那些在记忆中沉沉浮浮,久远到甚至以为是别人的故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收录进他的脑海里。他甚至都快忘了,玉枫娘娘救他的时候,他腼腼腆腆,别人问十句他答不上来一句,磕磕巴巴地连整句话都说不明白,什么时候就能出息成这样了。
李历有些不好意思,沧桑的脸上居然显现出了七分稚气,一如当年。
顾灵宣想,那个不怎么会说话的清秀少年,虽然没有口舌之利,可所有的时候,都是仗着自己大他五六岁,第一个护在他面前。火海刀山在前,李历为界,最后才轮得到他顾灵宣。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四哥和山龟也在这个世界……我也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是跟我一样,还是跟你们一样,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们是在确认我出现以后,才开始有了动作。另外我想问一件事,一个物件。”顾灵宣前面几句话说的灵巧,可偏偏后边这短短不过几个字,却有些犹豫,希冀又恐惧,怕不是真的……怕真是幻梦一场。
他最近待在警局被“普及”了不少知识,说到一些犯罪心理的问题,虽然他并不能完全听懂,可他入心了一个理念:
典型的不快乐者,是少年时剥夺了某些正常需求的人,以致于后来把这一正常需求看得比其他需求都重要,从而使他的人生往单一的方向走去。
在他的记忆里,他对于父王和母后的宠爱,渴望到了几乎偏执的地步,他不渴望权力,对为君之道也不上心,唯独羡慕极了现代有一纸契约的婚姻,嫉妒当代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律的保护……一种称之为家庭的联系。
他本也以为他不在意的,如果他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光景。
那串珠子熠熠闪光,比任何一种贵金属都要闪耀,像是诱惑一样摆在他眼前,可他却不敢……
“是……一串珠子……红藤磨成的丝线,松石缀的链……松石拼起来的时间,是我的……生辰。”顾灵宣的声音微微发颤,好像舌头坠了石山一样沉重,几乎不能胜任发声的功能。
“珠子?那不是娘娘送您的生辰礼吗?娘娘亲手磨的那串?我怎么会不记得,当时娘娘的手上都是勒痕和松石打磨留下的红痕,那两个物件都不好寻,寻来了也不好驯服,娘娘费了好些力气,才做好了那么一串珠子,以殿下的名字命名,也叫灵宣。但后来名字被那个混小子改了,吵着嚷着说天下只有一个阿宣,它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为什么真实的场景复刻在一场梦境中!
他得到过的!他曾经拥有过的!
是真实的。
顾灵宣体内的所有水分像是都商量好了,集中突袭顾灵宣的眼眶,想从那里看起来唯一的出口宣泄而出……
“怎么着你俩还没聊完呢,多少话啊,”陈墨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卷宗扫完都快睡着了。”陈墨佯装困顿,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还做戏地揉了揉眉心。
“去去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先接着玩你的去,大人说话小孩一插什么嘴!”
顾灵宣那些聚集起来的水分又干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均匀地分布在该分布的地方,再没有了越俎代庖的意思。
他知道了也就好了。
至少他恶贯满盈,好歹还是有人惦记他的。
“青天大老爷,我冤死了,宋局那边快招架不住了,这个案子还是得赶紧了结的好,嘿嘿,下回我再带着他来看您老哈。”陈墨没个正形,也不知道说真话还是假话。
顾灵宣临走学着现代人的社交技巧,轻松愉快地冲着李历招了招手,示意:再见~
只不过堂堂殿下没有掌握到精髓,别人是左右摇摆,顾殿下从大臂小臂交界处前后摇晃,像只长相俊美逼人的大型招财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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