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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胡栓是个孝子。在老爹弥留期间,他托人买来东北长白人参,云贵一带的白木耳,竭尽全力想延续老爹的生命。那知体虚到极至的老爹,经不起大补,反而加速了老爹驾返瑶池的日期。
老爹临闭眼之前,“开创江山元老”的心态毕露,他虽不会说话了,还用手指在空中乱指划什么。胡栓不懂其意,用铁簸箕收起烧烬的煤灰,老爹颤颤嗦嗦的手指,在白灰中蠕动了好一阵子,才歪歪斜斜地写出个“古”字;胡栓琢磨半天,琢磨不出门道,老爹紫青的手指又抖了好一阵子,又画出一个“月”字来。“古”“月”成胡,胡栓这才了解老爹的心思,在冥目之前,他对胡家江山的未来表示担忧,他对着老爹那双招风耳朵,尽量说些使他放心的话,老爹眼神依然滴露出惶惶之光,半僵半软的巴掌向上伸着,仿佛向他讨要什么东西似的。胡栓猜想老爹既然写出“胡”字,可能是要看一眼阴阳谷大队的橡皮图章,便叫人从大队部把戳子拿来,放在老爹掌心。老爹眼神果然安静了些,但手指仍在微微颤动,老人家在临走之前,似还要看一件什么东西,胡性的扁脸媳妇,猜测老爹要看存款折,便打开箱子上的铜锁,把折子交到老爹掌心。老爹晃晃瘦得像干丝瓜一样的脑瓜,折子顺他掌心滑落下来,胡栓揣摸老爹可能是在归西前,想起了后半辈子打光棍那几年,串山走岭讨饭时怀里抱着的那半个破瓢,便从粮缸里拿出来交在老爹掌心。像开密码锁一样,好像对上了老爹心事,他散淡的目光盯住这只手掌中的瓢,又看看另只手里的橡皮印章,肃立在老爹身前的胡家后代,一下都对老爹的心思一目了然了:这是老爹在闭气前,对胡家子孙进行阶级斗争中的印把子的教育。老爹合上双眼了,双手僵直地苦同鹰爪般地抓住那个破瓢和印章,胡氏家族哭嚎过升了天的老爹以后,才把那破瓢和图章从他手指中掰出来。
这个场景对胡栓刺激很大,因而在胡栓和索泓一、蔡桂凤吃夜饭时,情不自禁地把吴家小子的事情联想起来。一九五七年秋天——到一九六三年春末,整整五年半光景,一千七百多天的光阴,他早把吴家小子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能人索泓一在阴阳谷一出现,胡栓出自本能,把吴家小子的事讲给他听,等于告诫他既然在这儿落脚,就不能和胡家三心二意。
其实,胡栓这条山汉,原本是个诚实善良的后生。在刚刚不穿开裆棉裤的年代,阴阳谷土地改革开始了。有一次,在武道庙口的大槐树下斗争吴老爷子,胡栓老爹亲自上阵,用麻绳沾凉水抽打这个老财时,他竟然挤过人群,哇哇地哭着拉他老爹的手。为这件事,老爹狠狠地用放羊鞭子抽他的脊梁,直到他后背衣片乱飞。当时多亏他的矬巴兄弟,趴在了哥哥身上,老爹才扔下鞭子。事后,老爹对儿子进行询问,才知道吴老爷子有一次给过胡栓一只脖子上有一撮红毛的红靛(亥鸟)。老爹逼着胡栓把鸟笼子扔进灶膛烧掉,把那只吴老财养过的红靛(亥鸟)摔死;胡栓把鸟笼倒是用脚踩扁了,却把鸟儿偷偷地放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栓从少年跨进了青年人的门坎。在前出廊后出厦的吴家故宅里,檐前重新出现了百灵、蓝靛、画眉、柳叶……一串鸟笼子,这是胡栓老爹豢养的。乡亲们挖地基盖房子,要给老爹来送礼;阴阳谷办红白事,老爹一律坐在上席;阴阳谷没出煤之前虽说穷得叮当响,胡栓家里柴米油盐样样全。胡栓仿佛从这种生活的变化中,咂摸出一点道理:谁把着阴阳谷的大印,谁就能当人上人。一通百通,胡栓不但理解了老爹,还不断从老爹那里学上几手,所以从他接了阴阳谷元老的班,心也逐渐变铁了;只是有时他天性中的宽厚,常常羁绊他的铁性这反而给这条山汉蒙上一层忠厚的色彩,使阴阳谷的浑浑众生对他更为臣服。
对胡家血缘之内的亲属,他尤其体贴。他看见矬巴兄弟由于相貌奇丑,在山里山外难以找到媳妇,便常常给他各种机遇,让他兄弟和他那位扁脸媳妇野合。好在这一带山区拉旁套——弟兄俩娶一个媳妇的也不少,胡栓用这一招棋,不但解决了矬巴兄弟难言之隐,胡栓还给自己开了方便之门,他那扁脸女人虽知胡栓和山里的许多妇女,有不成不淡的那种事情,也只当作视而不见。在昨晚上她给坐在炕上的蔡桂凤端饭端菜时,她头也不抬,既无妒忌之心,更无不快之意。她觉得胡栓这匹骏马,需要错亮的鞍甘心韂相配——她是不配当这个鞍韂的,阴阳谷随便哪个娘儿们都比她更俊俏,比她更有当鞍韂的份儿。
从外到内胡栓处理得如此得体,加上小煤窑是个地下聚宝盆,阴阳谷在饥荒年间,是个没有饥汉的太平世界。古代凡是太平盛世驾崩的皇帝,丧葬礼仪要沿续半个月之久,晨钟暮鼓,叩拜不停;小小的阴阳谷六三年正是鼎盛时期,虽无皇帝驾崩时的排场,却也够惊天动地的了,胡栓操办起连吴老爷子家族也没问津过的先婚后葬的冥婚。这天,前山后山的山民百姓翻山越岭,有的赶来看热闹,有的到阴阳谷来“赶穿”。
武道庙前的空场显得突然小了,那些山汉们有的站在坡岭上;等着冥婚仪式,有的挤到空场里,从柳条大笸箩中一个接一个地吞着中间点着红朱砂印记的白馍。空场上除了那顶紫色的棺木和紫帐圈着的轿子之外,一律是白孝袍,白孝帽,再配搭上纸糊的银车银马银钱,阴阳谷像在四月天下了场鹅毛雪。索泓一和蔡桂凤隔着队部的石墙向外看去,被这场面弄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难道就没有人管?”索泓一觉得不可思议。
“谁管?”“县委和公社党委呀!”“疯子才翻过三道梁,到这山旮旯来。”她撇撇嘴,“不过,你也别盼着上边来人,人来多了,你在这儿就呆得不安生了!”“唉!”索泓一只好点头称是。
“这两天我也出不了山了。”她说。
“为什么?”“啥棺后要‘排五’哪!”“什么叫‘排五’?”“五天后才下葬!”蔡桂凤告诉他,“下不了葬,驴驮子就出不了山,我只好就在这儿干等!”“你非骑驴不可?”“哟!多远的路哇!再说驴驮子回去,还要给县百货店驮点煤呢!你以为我肩膀上那块黑痞子是白长的哪!来是重担,回去也没有轻载!”“真够难为你的!”索泓一郁郁地说。
“惯了!”她淡然地一笑,“不过。我这回没白来,了却了我一桩心愿。往常,我常在梦中醒来,问我自个儿:‘你这身子是谁家的?’我自个儿也回答不出来。可我不甘心交给我看不上眼的男人,我看上眼的男人又不一定能看上我。想来想去,我要在嫁给人之前,放开胆子去献给我喜欢的男人一回,以免往后后悔。这回,我就是嫁给‘鸡囗西瓜皮’那样的麻坑,或是‘坐地炮’那样的武大郎,我心里就心甘了!”“你没有想到和我一块生活?”索泓一低声问道。
“没有。”“为什么?”“我攀不上你。”“假如我愿意呢!”索泓一充满怜悯之情地说。
“……那也不行。你和我太门当户对了!一个逃犯,一个是被镇压的地主子女。往后,没法儿活下去。”蔡桂凤坦诚地自白着,“在‘阶级斗争’月月讲、天天讲的年月,你和我都需要有个镀金的牌房,当成支撑在脑瓜顶上的伞,省着挨雹子砸!”索泓一只觉喉头哽咽,眼泪迅速地涌进眼帘。他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为蔡桂凤的未来忧伤。在石板房他和她像是两只落到干岸上的螃蟹,相濡以沫地温存了半夜,原来这只是天上下的露水,太阳出来大地还要变成龟背似的裂纹。就像大地震之后,形成的枯河一样,她在那一岸郁郁远去,他在这一岸踏尘而行。至于归宿,她好像已为她设计好了,那就是有神灵在位的庙宇,有闪着红色佛光的门楼。那简直是一种没有虔诚的虔诚奉献,没有一丝快意也不想获得什么快意的自我牺牲。他甚至觉得这个有着婀娜身材,皮肤嫩白,对男人充满热力和魅力的她,就像紫色轿帏中那个殉葬的黄花闺女;惟一不同的是,那黄花闺女每根神经都已死亡,她对合棺在她身旁的死鬼,无喜怒哀乐,无任何感觉;而蔡桂凤浑身上下每个部位感觉却极其灵敏,在一夜温存中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颤抖,一会儿呻吟……真要让她去为这世道陪葬,简直是一种最大的残忍。
好在有石墙当屏风,索泓一拉起她的一只手,心弦颤得松了骨架般地轻轻地说:
“如果我在这儿站住脚,你能来吗?”这唐突的提问,使蔡桂凤吃了一惊,她把五指张开,插进他的五指指缝,用力绞觉了一阵,回答说:“我愿意我俩天天这样,可老天不会随人愿的。论文化你该比我懂这世道,实际上你还没尝透这世道的艰辛。一旦有那么一天,你和我就真像前两天在炕上糊的金童玉女,只要有一把暗火,就全完蛋了。你看——”她从他指缝间抽出手来,指着武道庙前的火光说,“胡家小子们正在合格灵柜前,烧那一对金童玉女和纸车纸马呢!”索泓一伸长脖子向墙外看着,火光燃烧之处,一片片纸灰飞起,顺风向墙头飘来。蔡桂凤从恍惚的状态中,突然苏醒过来,她惊讶地自语道:“今个儿是‘排五’的头一天,咋就开烧了呢!按照规矩要到第五天合格下葬时,才焚毁这些玩艺儿,好让男鬼死鬼坐着阴间马车去酆都城哩!”“或许是提前出殡了吧?”索泓一猜测。
“怕死人臭了?这天气还能停放几天呐!”蔡桂凤神头神脑地胡乱猜着。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俩背后传来,矬巴汉子急吃白脸地跑到队部院子,用公鸡嗓吆呼他俩说:“嘿——别站在干岸上看热闹啦!我哥让村里能拿动扫帚的都出来扫街呢!”“扫街干啥?又不是唱‘空城计’!”蔡桂凤打诨地说。
小矮子往前又跑了几步,压低了嗓门骂道:“我日他娘哩!往山里送信的邮差,把我哥办阴婚的事儿,给他娘的报到县里去了。头午,公社派人骑马到阴阳谷捎话来,说县里要派大干部来查实哩!”风刮过来了,形势发生突变,胡栓带着杠夫,抬着棺木去后山下葬,矬巴汉子代领妇女和娃子处理善后。胡栓认为检查人员没长着飞毛腿,用不着过于着急,因而锣鼓声、唢呐声。萧笛声还是照常地吹吹打打,出殡送葬的仪式照常进行,旅旅行行的人群,尾随着杠夫抬起的棺木直奔墓地。矬巴汉子心里没底,他站在一块兀石上,鸣呼呐喊地指挥着。妇女和娃子扫街扫得扬起尘土,拾捡地上阴间纸钱的弯着九十度的身腰,风一吹纸钱到处满飞,那些娃子们就拿出捕逮蚂炸的劲儿来,身子向前一扑一扑地拜个不止。
蔡桂凤和索泓一干着拆戏台的活儿,那一盏盏挂着的冥婚喜灯,是他俩糊好挂上的,里边的蜡烛还没有燃尽,现在他俩又要亲手把它搞下来,撕掉外皮,毁着灯架。索泓一干这活儿倒是满带劲儿,他像是对着这一盏盏喜灯宣泄着仇恨般地,哗啦哗啦地撕着灯纸,把灯架也顺手扔进火堆。矬巴汉子此时则像矮矮的拿破仑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沿街巡视街道,发现哪儿有漏检的一枚纸钱,则跳着高高儿扯开公鸡嗓子:“这是咋搞的?是安心往胡家眼儿里插棒槌是吧!捡干净——捡干净——”“简直像场皮影戏!”蔡桂凤嘟哝着。
“让我赶上看了!”索泓一感叹说,“我真想象不到中国还有这么一块地方。”“我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还欠火候。”“修炼上几年,就能成仙。”索泓一苦笑一声:“不是成仙,是成活鬼!”“活鬼就活鬼吧,只要是不当被麻绳绑走的活鬼就行了!”索泓一摇摇头:“难保,这风不是要刮过来了吗?”“原本我想叫你在阴阳谷当个动笔杆的,省得下洞受累,眼下看起来下洞子挖煤,也有当黑鬼的好处。你见机行事吧!”蔡桂凤说,“说不定县里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呢!他们不愿意爬过三道山梁到这疙瘩来!”“听天由命好了。”索泓一神不守舍地望着焚烧的灯笼和纸钱,“这儿呆不住,就再换个码头!”像刮过了一场狂风一样,阴阳谷办冥婚的痕迹,被吹得无影无踪。胡栓安葬完老爹,把孝袍孝带往炕上一甩,就匆匆奔队部而来,他担心索泓一的嘴走风露气,特意来这儿给他的嘴巴贴封条。蔡桂凤在厢房里用地炉蒸馍,胡栓和索泓一在正房谈话:
“对阴阳谷有啥印象?”胡栓一笑,露出了黄板牙齿。
“很好。”“咋个好法?”“阴阳谷丰衣足食。”胡栓掏出一支烟卷,插在嘴里,又扔给索泓一一支,并给他燃着了火柴,喷烟吐雾地说:“瞎!别净唱喜歌,阴阳谷也可能有你看不惯的事儿,比如我给老爹操办了冥婚……”索泓一马上答话:“一方山水有一方山水的风俗习惯,听说西藏死了人还要让老鹰吃呢!”胡栓点点头,进一步试探说:“话是那么说,可县委早就有令,不许大办红事白事;人么,谁不是爹娘身上的肉,老的升天,总是想搞得红火一点,好对得住在天之灵!”“我要是胡队长,我也会大办一下这红白事的。”索泓一说谎脸上有些发烧,好在面前镣绕的烟雾,给他遮住了毕露的窘态,“天底下的人,只要是父母生养的,都会称赞胡队长的一片孝心。”“问题是县里可能派人来查落这件事!”胡栓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在索泓一脸上,“人多嘴杂,难保没人给队里添乱。”“乡亲们不会干这事,我是胡队长收留下的外乡民办教师,当然更不会泯灭良心。对了,胡队长,你叫会计发我工服、水靴和一盏矿灯,我想明个儿就下窑挖煤了。”索泓一不失时机地解除着这条山汉对他的狐疑,并提出下井要求。他的潜台词是:我到洞子里去挖煤,就谁也见不到了,胡队长可以放心了吧?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来这儿可没有暗示你啥事的想法。县委下来人了解,你尽可以如实汇报。”胡栓忠厚的面孔下,潜藏着山汉的狡猾,“关于你下洞子挖煤的事,我已经考虑过了,曲柳有曲柳的用项,桦木有桦木的用项,阴阳谷需要有文化的能人,你就在队部院子的那间耳房里,当保管员吧!”索泓一急于想说什么,胡栓不容他分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从腰带上哗啦啦地掏出一串钥匙,说了声“跟我来”,就步出正屋。索泓一只好跟随胡栓出屋,到院子下首一间紧靠石墙的耳房前停步。门锁打开,索泓一进屋看到炕上堆放着工服、水靴,靠墙的一张条案上,整齐地码放着一盏盏下井用的矿灯。条案下横躺竖卧摊着一堆挖煤用的锨镐之类的劳动工具。屋子光线昏暗,胡栓点着了带罩的马灯,索泓一这才发现靠窗户的地方,还有一张小桌,一把椅子,他立刻喜欢上了这间僻静的小屋。在他看来,保管员是一个闲差、手边有下窑用的各种工具,白天他时刻可以下窑;夜晚,可以在这个小书桌上胡涂乱抹一些画儿,画累了凭窗外望,桑乾河的小河叉从眼下流过,又可以胡思乱想。因而索泓一接下胡栓分配的差事,并表示他明天白天就进窑挖煤。
“你这个人耳朵有毛病吧!”胡栓对索泓一嘴上总挂着挖煤,表示出明显的不快,“再对你说一遍,我没有派你下窑去受罪,留你在这儿当保管员。如果你闲不住,抽空把村前村后的黑板报画画写写,抄上几段报纸。对!我差点忘了,明个儿早上,你先把大队部那幅标语撕下来,换上……换上”胡栓习惯地叩打着脑瓜门,手指弹了几下,抬起头来说,“换上去年九月毛主席在……那是几届几中全会上说的话了,里边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老长老长一段话,你把字儿写好一点,贴上。纸么!就用你和桂凤糊车糊马剩下的白纸,听清楚了吗?”蔡桂凤蒸馍煮汤完毕,也到这屋来看稀罕,插嘴道:“用那纸写毛主席的话,不太丧气点了吗?”“他老人家不讲迷信,阳盛就不怕阴虚!”胡栓振振有词。
“胡队长留在这儿吃吧?莅麦面馍杂面汤。尝尝我的手艺!肯赏脸吗?”蔡桂凤高声地说。
胡栓苦笑一声:“一肚子心火,就是山珍海味也没了味儿。”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两只大眼睛直溜溜地盯了蔡桂凤一阵子,问道:“你啥时候回县?”“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驴驮子啥时候出山?”胡栓瞄了一眼蔡桂凤隆起的胸脯:“丧事一完,我心也踏实下来了,天黑后到我家去一趟吧,我让会计给你窑工买百货的货款。你不是爱吃莅面吗?让驮子给你带上一麻袋。”蔡桂凤只眨眼皮没张嘴。胡栓不等她作答,又说:“就这样吧!”言罢,迈着大步匆匆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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