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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青青子衿3（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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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怕二姐再说出什么话儿来，忙把小铜壶放回炉子上，陪笑道：“玉笙哥这病得好好将养，咱们还是先走吧。”

二姐转身睨了我一眼，神情里分明是“要你来多此一言”，我明知过后可能要被她训斥，还是拎起食盒连拉带拽的搡着二姐出了门，在越来越细小的门缝里，看到傅玉笙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二姐明显心情不错，我没好气道：“别觉得一副联子跟月老的红线似的，就把你两个栓在一起了，女孩子家家，怎么这么主动？”

二姐笑道：“当年书晴对你不也是主动？我看你倒是很受用。”

我气结，道：“我跟书晴那会子男未婚女未嫁，这样子又有什么不妥？可你身上是有婚约的啊。”

二姐不语，我又道，“你瞧瞧今日傅玉笙的反应，或许他对你也有好感，可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这样跑到他的家里，他若是赶你出去，自然不妥，可若是不赶你出去，礼节到底不符。今日得亏这是我前后脚的赶来，不然若是只言片语的传到南京何家，你自己如何自处？爹那里又该作何想法？傅家那里岂不是也难堪的紧？”

二姐不以为然道：“瞧把你吓得，多大点子事情也值得你这样担心，不过是送一次饭而已。”

我道：“事情是不大，可是你看看我近来遭遇，总该吸取一点教训，真有人别有用心添油加醋，专意要害你，可不好防。”

二姐突然停下脚步，回身望了望傅玉笙的窗子，那窗子的窗帘几不可察的动了一动，似乎是有人在里头向外偷窥。

二姐看了一会儿，转头向我道：“你教训在前，我自然明白，更何况自从断了通信，我们再无牵扯，本也想着当断则断，除了午夜梦回能想一想紫藤花架下的时光，其它的都是奢望。可是砚清，我听到他生病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受，我恨不得生病的是我。”

二姐笑得春水初生：“可是过了六神无主的时候，我转念又十分高兴，他生病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是老天爷再给我机会，给我理由，让我再去见一见他。”

以前从未想过，心高气傲如二姐，也能有一个人叫她辗转反侧，牵肠挂肚。可这个人，他千好万好，却有一条不好，他不是爹娘指定给二姐的未来。

我记得离开时傅玉笙的如释负重，他既然早早的定下了“新闻救国“的宏愿，必定要以百折不挠的坚持来捍卫，但看如今局势，只怕以后的路还会走的艰难险阻，再看他这般年岁傅家老先生竟然没有为他张罗亲事，只怕是为了一心一意做新闻，早就立下不娶的志向，二姐这一场，无论她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在此敷衍我，都注定是竹篮打水的一场空。

不由得有些可怜二姐，原来在此处应有一劫。

二姐轻叹道：“你也不用劝我，我心里明白的很，横竖是我在这里一厢情愿。往后他在北京，我在南京，相距何止千里。这辈子相聚的辰光，也不过这几日而已，我真的没有旁的想法，不过是想我往后的日子里，能在多一点记忆封存，不至于枯燥乏味。”二姐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仿佛这样就能多一些温暖似的。

我心里到底不忍，不由轻唤道：“二姐……玉笙哥对你，未必无意，只不过他心装着他的志向，有了牵绊便行不多远，所以，你也别太妄自菲薄。”

二姐展颜一笑，眼睛里却是水气氤氲，她说：“要是照你这样说，我们这也还算是两情相悦？”

我勉强笑道：“放到画本子上也是一段佳话，英雄美人的戏码总归是不过时的。”

二姐微微一笑，我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玉笙哥生病了？”

二姐道：“我早上到后厨看到小锅熬的粥，问厨子，说是是你让煮的，要傍晚送给什么人去喝，这北京城里，除了傅玉笙，还能有谁劳你三少爷的大驾？”

我心里暗笑二姐也太八卦了些，但转念一想，若是一个人的心思在这个人身上，便是立即化身成了专业的私家侦探，无论这消息多么隐蔽，只要是关于他的，她总能知晓。

这时天上飘起了小雪，像是有人站在云端里，拿着瓢把那细密的盐粒一瓢一瓢的泼洒过来，不一会儿树尖尖上就是一髻儿的花白。我脱下大衣，撑在我和二姐的头上，生怕她冻着。二姐却并不领情，放下手上的食盒，自顾自的跑到街上去。

雪落在她孔雀绿的大衣上，落在她黑色的头发上，甚至在睫毛上做了短暂的停留，然而不过是一小会儿，就化成了水珠挂在眼睫毛上，倒有几分泪水的意思。

二姐却是浑然不觉冷的样子，张开双臂双手去接雪，脸上是掩不住的明媚笑意。她脚下翩然，大衣的下摆便旋开了一朵花儿，像是孔雀开的屛。

我心道这是魔怔了不成，有心去拽她，又觉得这样子的画面也十分赏心悦目，正在犹豫，身后传来傅玉笙的声音。

他踉踉跄跄的跑过来递给我一柄大黑油伞，道：“下雪了，这伞你带着，北京不比豆城，这时节下雪也是十分寒冷，你还是快些带着你二姐回家，记得喝一杯热热的检查去一去寒气。”语毕不自觉的向二姐那里看了一看，正对上二姐笑意盈盈的一张脸，一时倒是怔住了。

我看他穿的单薄，且又在病中，只好煞风景的催促道：“玉笙哥，你还在病中，下雪又冷，还是快些回去吧。”一句话把傅玉笙拉回了神魂，他不在看二姐，向我道谢后便匆匆回去了。

我撑起伞，二姐这回乖乖的躲进伞下。雪还在密密的下着，山茶和磐口，渐渐隐匿了自己的本色，远处的矮松高树，也都渐渐地裹上了雪白。但这是北方的雪，绝不粘连在某一处，有风吹过，便是极力的借着一点风势奋飞，合着亮起的霓虹，在灯光里欲迷人眼，简直要看不清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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