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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御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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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鬼较之天下人所谓之鬼来说，比洛秋他们眼下的状态更接近人体。魇鬼令人恐惧不是因为外貌骇人，而是他们神色空洞但来势汹汹。他们眼中浮泛的光亮与包裹景象的明光也不同——不仅黯淡而且尖锐。

赵奉没有受过武术训练，本能教他抢占先机，他走到迎头赶来的摇晃不已的魇鬼身前，对准他们的脖颈使劲挥了一刀。铁器反馈的感受并不顺畅，他的锋刃被颈椎弹回，震动麻痹了他的手腕。魇鬼则被打断颈骨，鲜血四溅，歪斜的头颅坠在胸前，仅剩细皮与血浆包裹的筋肉相连。魇鬼一迈步，头颅便滚落在地上，身子才跟着扑倒。“他们被割断脑袋的话，”赵奉对同伴喊道，“就好像不会再站起来了，但这实在太困难了。他们的骨头与石柱一般粗硬。”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东因在大批魇鬼之间漫游。他虽然从容迅捷，可至今也没有击倒半个魇鬼。他的刀刃只能划破不被伤痛约束的魇鬼表皮，无力切入更深的皮肉组织。所以他依靠灵活的身法吸引它们远离正在沉睡的二人。

洛秋看得出来，“你受过训练吗？”

“有一些罢，但目前来说我并不擅长这种事。”他接连踩在魇鬼的头顶翻转，借力腾跃时便用蹬踏的力量将他们扳倒。他可以拖住它们，但没有退敌的本事，他每一次挥出的刀刃过浅，甚至连骨头都难以触及。

好在还有洛秋一人当关。成群的魇鬼在他身前止步，倒下时或双腿尽失，或头颅滚地。受制于剑身长度，一齐倒下的魇鬼横向至多五个，筋骨皮肉的截面一刀而就。赵奉对他的杀人术呈现的惨状尤为震惊，痴痴看了数秒，直到近前的魇鬼嘶吼着催他醒来。那时便已是漫天血雨。轻柔而不粘腻的血液滴落手心时，他们都意识到这里依然没有浸润在腥味之中。这些血液毫无气味。

倒下的魇鬼没多久便再次起身，他们的躯体逐人而去，弹跳的头颅与断肢亦然。赵奉的话音带有几分敬意，“你怎么这么……厉害。”他想问洛秋为何对残忍驾轻就熟，但他认为自己必须考虑措辞。

“我为渡劫而受训…虽没渡劫，但兴许让我站的更稳了一些。”洛秋乏味地重复着挥砍的动作。他没有明显的改变自己的身位、站姿、以及手腕转动的方向，但魇鬼无论从哪个方向奔到他身前，总是落得同样的下场。“那些枯燥的训练能让我更好的掌握自己的力量，使我跳的更高，上肢也如同我受训的双腿，变得更加稳定了。”他意识到自己或许该感谢罗津的折磨。

“那杀人这件事你是如何习惯的？”

“我没有习惯杀人，”洛秋把魇鬼劈砍倒地后，从他们的尸骸之间抽回刀身，让醒目的红血遍历大地。然后他抬起眼睑，定定地望着赵奉，“我只是在救人和自救。”

东因自魇鬼头顶落地，重新与他们周旋。“看来我们得耗费很长的时间，”他说，“我在地缝的另一侧见过它们，那时候它们是昏迷的，似乎是被谁扔进了河道里。”

“它们很多吗？”赵奉抱怨道，“千万别再来了！”

“很多，”他回答说，“我看见它们塞满河道。如果真是那些魇鬼，现在与我们战斗的远不及千分之一。”

赵奉登时感到双腿疲软，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他将被魇鬼扑倒时，洛秋赶来将他救下。心有余悸地赵奉把刀重新握在手中，喃喃地说：“还有什么办法呢……”

魇鬼往洛秋失去的位置簇拥而去。一旦他们袭击的是无法动弹的目标，他们的步伐就显得极快。眼看着他们将要扑到单合的身上时，一道嘶鸣的气刃俯冲直下，贯穿单合身前跃起的诸多魇鬼，将他们的躯壳一分为二。与此同时，原本在高空与血池将军交战的二人也一齐被击落河道。但巨石光滑的表面完好如新。赵奉仰头看见血池将军横戟驱敌的姿态与隐约可见的愤怒面容。

坠地的一男一女很快起身，洛秋持剑与他们对立。

血池将军平缓落地。“把这熏枝拿去，将那仙人叫醒！”她侧头瞥了一眼就近的洛秋，摆手使枝叶浮现在他眼前，被他一把抓住。魇鬼向着他们冲来，将军横戟一挥，扬起强劲的风压将堵塞河道的魇鬼纷纷撕裂。东因和赵奉站在将军身后，与他们相对而立的女人正审视着他们，赵奉以为她在看自己，于是龇牙咧嘴地瞪回去。

这时的洛秋把散发清冽气味的熏枝放在九天仙人的鼻前，仙人的眼睑下终有跳动。将军瞥见仙人的反应，回头对与自己交战良久的二人说，“我没有那面镜子。”他们各自的坐骑依旧在河岸的大地之上争斗。

“所以我们让你走开。”对立的女人开口道，嗓音显得悲凉与固执。

单手握戟的将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她的身子挡住半部长柄，长戟的尖刃正指着她右侧的地面。“这可不行，职责所系。”赵奉安心地收刀入鞘。耳边再次响起将军不紧不慢地话音时，他又迅速拔刀出鞘。“我以为世间除了帝江池外就再也没有凤属了，”将军的疲倦难以遮藏，“谁曾想到这魇鬼之中竟也有一只。这样的话，所谓的世间最后一只凤属也名不副实了。你们是打算与自己的大王一齐上天么，九天之上的神仙可会不欢迎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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