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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捕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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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高采烈的罗津给未来的弟子普及修仙学识乘兴挥手幻形，而他的弟子却眼眸向下，兴味索然地盯着灰白的石地板。孙海标与他的两个舅舅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也就是说，”弟子慵懒地问道，“殿堂仙屋被称为学堂，所在的层数越高，仙人也就越厉害。”

罗津毫不在意他的无礼。“仙人在远古的学堂中感受万物的自有规律，学习仙术，礼仪，传诵着第七殿堂的伟大传说。我有跟你说过吗？寰宇之中，身处第七殿堂的就只有九神——他们是神，而不是仙。仙有仙名，神有神铭…”

这些话对于洛秋来说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靡靡慢曲，不比地上成列爬行的蚂蚁有趣，穿梭其间的醒目蛹壳还让他想起时常与虫豸相伴的单合。

忽然有人叩响庙门，宛如救他一命。

急促地敲击声催人恼怒，罗津隔门质问，“干什么！”只听回答，“仙君有令，即刻前往乐游。不得有误。”左径看见他脸色大变，连忙与弟弟打开庙门，未见人影。

“你们要走了吗？”洛秋眼中闪烁着饶富趣味的光芒。

罗津恭敬地瞧着身后的石像，“你跟我一起走吧。”洛秋摇头。余下的黑衣人已走出门外，他们远比泰然自若的队长要紧张很多。

孙海标大声地说：“有我就可以了啊。”但没人理他。

罗津从腰带内侧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弟子，“你先拿着这个，之后我可凭此物找到你。”

“今天看不见章鹤的话，”洛秋背在双手，垂头盯着那块透亮的玉佩，如同在与它对话。“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呢？”

罗津愣了片刻。“那你跟我一起走，我办完事就让你见到章鹤，肯定在今日之内。”门外的队员们着急却不敢催促。

“此话当真？”“此事不成，甘受天诛。”

于是洛秋随他同去。他们召来浮云与凡人同乘，孙海标与他的两个舅舅也在其中。脚下山川河流蔓延远去如长副画卷，此景此生未见，洛秋也只是黯然一瞥，而后抬头望着上天，任凭狂风在耳际咆哮。

他们往三危山西边去，乘祥云飞越八座山头，在层峦叠嶂的崇吾山系中段降落，来到这座名为乐游的山下。这里原本是荒草山林，遍布古城遗址，后经再次开垦而变得广袤平整。如今又有一座繁华的城市坐落于此。山田在城墙之外，田埂上的农舍屋顶直立着并不精美的稻草人，三五成群的麻雀落在它们两臂上来回走动。

城墙之内被称为小宁国。掌管此地的人是慕王朝皇帝姒政的亲外甥叶姿，贵为公爵，封号宁国王。

小宁国主道宽广，与京都相差无几。中轴线排列宫室，通行大街铺设石砖硬化，路侧有排水沟渠。入城门，沿大街一路向前经过十六个热闹街区即可到王宫正门广场。。

宫门是两扇高大的朱漆大门，门上整齐分布着鎏金浮沤钉，一共九排，每排九个。门墙森严，两阙相峙。卫兵凝神伫立在宫门左右的石台之上，他们铁甲着身，下摆在风中晃动，头上则是敬置门楣的胜京殿三字石匾。

罗津出示一块铁制令牌，一行人才被引领进门。喧嚣抛在脑后，他们走上了一条肃静的石道。登上九层石梯，趟过平台上的龙凤石雕后一直向北，在尽头登上九十九层低矮的斜梯后，终于进入正殿。

殿中臣子觐见宁国王，分两列正襟危坐于木制圈椅上。一列立于西侧，面朝东，一列立于东侧面朝西，正北方位则是一面金色屏风，屏风前有一张金漆青铜制椅。傲慢的宁国王叶姿正靠在镂空的椅背上审视着满堂朝臣，他的头顶悬有暴横不遂四字匾额，偌大的屋子里静的能听出风声的流向。

在中年男人的右前方，有个穿着大氅的青年坐姿随意，当罗津一行人进来时，青年起身注视着他们走来。罗津与另外十一人恭敬地褪去兜帽，行至青年眼前躬身作揖。“玉石一事处置不当，属下罗津特来领罚！”

“跪下。”青年重新入座。于是罗津率领队员朝他所在的东北方位单膝跪下，高踞正北的宁国王不满蹙眉。

不过洛秋没跪。他娘说曾经妒申侵国教人叩跪，要他不得学此陋习。

“跪下。”仙君瞪着他重复了一遍。

惶恐的罗津扭身下挥右手，使后方弟子在重力倾轧下双腿一软，瞬间跪下。“仙君见谅！”他慌忙喊道，“这是我刚刚收下的弟子，仍未进学堂修习的凡人，种种不敬绝不再犯！”

他的仙君将宽大的袖子往前一挥，黑衣人全体起立，孙海标三人仓促起身。“我将要准备升入苍穹阁，玉石之事暂且放一放也无妨。”仙君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之后我自会去找晏继解释，‘绘以掉物’的失败他想必习以为常，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最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之后我另有安排。”

乏味静坐的宁国王听他提及“晏继”二字时猛地一颤，立刻瘪着嘴将目光移往他处。朝臣皆然，讳而垂首。

“我是不是不必再摄魂捕灵了？”罗津面带惊喜之色，“之前收到消息，说陆判已在关注我等行事，如果继续捕灵只怕陆判…”

仙君道，“不必在意陆之道。”

“是，属下明白。那么之后，我们该怎么做？”

“在我另有安排之前，继续捕灵吧。这一次不为玉石，只为仙庙。明白该怎么做吗？”

罗津忌于四周耳目众多不敢开口，但听仙君朗声道，“大声说出来。”

他便咽下唾沫后大声地说，“属下应挨家挨户捕捉灵体使民暴毙，如要在尸身腐烂前救回失灵者，只有其家人替您修建仙庙祈福，我们才会放回魂魄。”

一听此话的孙海标如梦惊醒，愤然怒喝：“怪不得你们叫捕灵人！真是龌龊行事！”两个舅舅焦急地用手肘捣弄外甥的小腹意图提醒。不及他捂住口鼻表现懊恼，罗津就忽然起立，朝他扇了一巴掌。他被这一掌拍离地面，破墙而去。

仙君方才立直一指，用冰冷的语气警告：“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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