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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坛子（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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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静的能听见水珠落下，沉寂下来的空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洛秋抹去两颊引起不适的黏着液体，等待着有人能回答自己的提问。尖细嗓音小心翼翼地开腔打破沉静。“刚才是你在说话吗？”他问同伴。

“当然不是了！”他的同伴骂道，“蠢货！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从哪儿来的！是谁！快告诉我们你是谁！说话！”

山壁上的人似乎落入湖中，溅起的水花落在洛秋的鼻尖，他用食指和拇指拣起鼻尖的液体轻轻揉搓，感到一丝浓稠。拍打水面的响动从水花的中心传来，他察觉到有人在游动中接近自己，“你是谁？”尖细嗓音的同伴仍在追问，“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你也是囚犯吗？难不成是进错了坛子？”

拍打水面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洛秋已经知道自己并非处于湖水之中，他把一只手从液体中抬起来应对不知会何时出现的来犯者。“所以这是什么地方？”他大声地问。

“坛子！”那个声音咬着牙回复说，“坛子里！你觉得你还能在哪儿！湖中央么？呵，我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好好看看，瞪大你的眼睛——肯定是贼眉鼠眼的模样，好好看看环绕你的那些液体到底是什么！你他妈跑坛子里吓唬谁呢！你以为能吓到我吗！”他的嗓门越来越大，最后开始不间断地大口喘息，急促地呼吸表明他委实受到不小地惊吓。

洛秋再次仰头看看头顶，射入光线的开口不管怎么看已确实更像一个坛口。突然间，他浸入液体的半身忽然感受到强烈的水流与推力，他下意识地蹬腿，竟从水面跃起。与此同时，一个矮小的男人自他起身之处猛然窜出，扑了个空导致其惊呼道，“这人能飞？”他达到至高点随后坠落。矮小男人像一条游动的鱼，在他下坠时已潜入水底。在他落水下沉时，矮小男人已用粗壮的臂膀箍住他的脖颈。

他被迫冒出水面呼吸——鬼也需要呼吸吗，他问自己。他的颈椎承担着这个男人全身的重量。

“抓到你了小混蛋！快说你是从哪儿来的！”

他倒是想说，但被扼住的咽喉压根发不出声音。

“你抓着他有什么用？去把门口的鬼差叫来，我守着洞口不让他跑了。”另一个人建议。

“行，我现在就去！你好好守着！”在矮小的男人撒手的瞬间，洛秋本想挥拳泄愤，奈何他像条灵活的泥鳅，立刻就沉入黏着的液体中。不一会儿，又在目光难及的远处冒出头来。

“你得说清楚这是咱俩一起抓到的。”另外那个人再次开口。

“这算不算立功都没准呢！”矮小男人的尖细嗓音压根藏不住兴奋，“先不说这个，如果算立功的话事后我再跟他们说就是了。”

“放屁！”另外的声音愤怒地嚷道，“你事后再说有个屁用，你还有机会说吗？把鬼差叫来的时候就说清楚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好吧好吧！”

矮小男人顺着皮管爬出洞口。洛秋看见身处洞外的他不放心地低头看了一眼，与刚才所见相比，他在洞外显得无比巨大。等他走后，洞里再次陷入沉默。他的同伴显然不愿多费口舌，几次询问无果，洛秋便打算逃出去。孰料才刚刚投身直射的光线之中，他就被一巴掌打回原地。他甚至都没发现打自己的人身在何处。

过了一会儿，洞口同时出现两个圆形的影子。这是那个矮小男人与所谓鬼差的脑袋，他们正往洞里察看他的位置。

“鬼差大人，看见没有？”矮小男人用他尖细的嗓音说，“就在这下面有一个狡猾的囚犯，他肯定是想窃取我们的劳动成果。”他还往洞里大声喊，“臭小子，你还不赶紧出来，鬼差大人会把你送回牢房再狠狠地揍你一顿。”

洛秋满脸倦容地笑笑，他意外地发现自己不用多费工夫就能浮在这黏着的液体上。坛子里另外的那个人命令道：“滚上去，不要在这耽误我的工作。”

鬼差的两只眼睛泛出绿光，矮小男人的脑袋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下潜的硕大笊篱。它从坛口快速坠落，探入液体深层，而后又被迅捷提起。洛秋没有被打捞上去，鬼差在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方向。因搅拌形成的混乱水流形成旋窝，把他推往中心，他幸运地抓住皮管，挣扎着爬离水面。与此同时，鬼差再次放下笊篱。

液体被搅拌的更加湍急，巨大的推力扯动着皮管，洛秋不安地抬头张望，恰好看见皮管上扒着另一个人。那个人距离自己并不远，正安然地环扣双腿，使自己紧紧地捆在皮管上。无论管子如何翻动他也丝毫不受影响。

“你很热衷这项工作吗？”洛秋试探性地询问。他不确定这个人是否是刚才喝令自己的人。

“少废话，我说了让你滚上去，别赖在这不走，跳进去跟着鬼差滚蛋！”他浑厚的嗓音告诉洛秋，这正是一直说话的另一个人。

“我待在这会让你不舒服么？”洛秋皱眉问。

“不要来打扰我的工作！我很快就能走了！就差三个坛子！三个而已。你真是该死。”

“我已经死了。”洛秋动动身子，好让自己抱的更稳一些。“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决定的，给你添麻烦当然也不是我自己的决定。放轻松，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是不是忘川河的尽头，只要你告诉我，我会马上离开这儿。”

他听到头顶传来嗤笑。“离开这？你以为自己在做梦么。你怎么离开？这里是血池，就是你所谓的忘川河的尽头。这里是尽头！尽头！尽头！他妈的尽头！——就是监狱知道吗？典狱长是谁不会没听说过吧——血池将军！想从她手里逃跑？你见过亡魂的皮吗，扒完一层还有一层，取之不竭，但不代表没有疼痛，活着的时候你会因为剧痛休克，但死了不会，魂魄的痛觉甚至都无法消融。”

鬼差的笊篱终于找准位置，将他二人与皮管子一起打捞上去。“你真是该死。”那个男人在笊篱的晃动中一再咬牙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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