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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 天降终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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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行驶在通往里芙镇的峡道上，位于身后的福克巴兹与莫夕奈越来越远。

“咱们就这么出发回慕邦吗？”洛秋担忧地问道，这辆车内一无所有。由须车因为他的分心而做出反应，差点撞上山墙，他急忙闭口集中精神，让车回到正轨。

帕勒塔原本扶着厢壁站在身旁，此刻他俯身将艾息格安置到座椅上，然后单手扶着沉睡的人往前方瞟了一眼。“前边停下我来开吧，”他说道，“咱们就这么去，我身上有支票，一会儿可以去里芙镇的钱庄换点钱。我有行驶的经验，可以一边驾驶一边和你说话，你把你们的遭遇跟我说说。”

洛秋通过意念让由须车在路边停下。他将带有导线的头盔交给帕勒塔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另一侧的悬崖让人过分紧张，峡道的颠簸晃动着四壁的玻璃，虽然玻璃的边缘有黑色的胶条保护，但其本身并不强固。加上他们的行驶匆忙速度较快，停下时已能看见右侧玻璃下角生出的裂纹。

在戴上头盔之前，帕勒塔从座椅下方摸出一卷灰白胶布，在洛秋的诧异中撕开布段将裂纹粘牢。“这车还有得发展呢。”他在这之后戴上头盔，驱车向前。“你们在我睡着的时候去了哪里？我估计是石堡吧。”

洛秋把玩着那卷胶带，撕下不少将艾息格固定在座椅上。“是的，艾息格去报仇，我陪着他一块去，石堡里的人死得都差不多了。”

“梅瑟也死了？”

车厢晃了一下。

“梅瑟是谁？”洛秋对于石堡内任何人的身份一概不知。“我只知道有个老头在他昏倒的时候跑了，那个石堡里死了两个年轻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的掉进了井里，还有一个断臂的人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大被他放走了，还有个女的也被放走了。对了，和最后那个中年人对峙的时候，还死了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人和那个老人的女儿。”他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肃穆，语气平静而坚决。

老年人？帕勒塔·奇纳专于驱动和思考而不便发声，但他脑子里充满疑惑。他曾亲眼在福克巴兹的酒肆外见过梅瑟·埃利蒂德，那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艾息格最后对峙的对象肯定就是埃利蒂德家族的主人毋庸置疑，但那个年迈的老人又会是谁呢？雪山上的年迈长者屈指可数，每一个都与他有过交情，除非是外来的人。想罢，他才开口道：“你知道那个老人是谁吗？”

“不知道，”洛秋说，“但是他穿着很奇怪的衣服，我能看出来艾息格对他很不满，杀他的时候没有丝毫手软。”

那是个在隐修院石堡内的老年人，而且还穿着见惯西兹服饰的洛秋也依然感到“奇怪的衣服？”帕勒塔·奇纳莫名感到后脊发凉，他让由须车的速度慢下来，只因这段对话让他感到有些紧张。“什么样的衣服？”他咽下唾沫后问道。

“就像他那顶很高的帽子那样，他的衣服也是纯白色的，有靛色竖幅，上面有两个部分重叠的圆环。”

由须车被完全停下，洛秋眼中的帕勒塔·奇纳扭头向后满额汗珠。“是高帽子，”他用颤抖地嗓音问道，“还是低帽子？你们杀了他吗？有谁看见你们杀了他吗？”

“是高帽子。”洛秋确定，“有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在那个中年男人逃走的时候来到石堡了，看见满地尸体就跑了。”

“梅瑟没死是吗？”帕勒塔霍地起身，不够长的导线将头盔扯落地板。“也就是说…”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我们得赶紧回去，通知那里的人去避难。他们是无辜的，男女老少其中还有不少我的朋友，快下来。”

下车之后，帕勒塔将数块被冰雪包裹的山石垫在四个木轮后方，由须车在风啸声中完全静止，艾息格依旧被留在车厢内。他们沿着坡道往回走，帕勒塔越走越快，终于跑了起来。“天授大牧师。教廷灭亡之后，西兹全境的信徒反倒开始成倍增长。整个西兹国，时至今日，地位最高的依然是这些天授大牧师们，他们的教会中心在圣心州，那里有天授大牧师中的元老组成的团队。这个团队旨在维护蓝双教至高无上的尊严，与一个由社会各方信徒组成的叫同舟会的组织相辅相成，是证明和宣扬‘吾主’存在的核心。”

“这和那个天授大牧师的死有什么关系吗？”洛秋凭借锻炼可以在如此快速地奔跑中张口说话，但他没料到年迈的帕勒塔也有此等体力。

“蓝双教的天授大牧师即代表了‘吾主’其本身，是整个蓝双教的根基，元老会和同舟会的人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人破坏根基。”帕勒塔眼含轻蔑地说，“他这可是他们权力的由来，是他们敛财的起点，是他们保持自身尊贵的重要手段。所以大牧师的护卫军在护送中会携带九天的工匠制作的地远书，那是一种能够被用来快速向远方传递信息的法器。我可以告诉你，这种法器的价值不菲，但是每个天授大牧师的每次出行都会携带护卫，而那些护卫人手一个这样的法器，可想而知他们多有钱。你们杀了天授大牧师，犯了蓝双教的大忌。多年以前，有一波山贼也杀过琉各斯城的一位天授大牧师，当时造成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你能想象吗？”

“是什么？”跑步与冷风让洛秋的喉咙变得干涩，吞下唾液时有些许疼痛。

“一块陨石啊！将那群山匪的老窝给砸了！他们在山头的山寨被陨石砸毁，那块巨大的陨石成了新的山头。整座山矮了一半，就像是天崩地裂一样。你能想象吗？元老会后来承认是他们用资金差仙人投下的天灾，还警告世人，一旦有人谋害天授大牧师，大牧师死亡所在之地将会受到元老会沉重的惩罚，他们保证没能保护好天授大牧师的任何地区都将毁于一旦。”帕勒塔咬咬牙，不忿地喊道，“福克巴兹的村民撇开政治不谈，有很多是我的朋友。在里芙镇与此地尚未密切往来时，村民与猎户们没有受到狭隘的族群思维的羁绊，他们纯真善良。那些人如果就这么死了，洛秋啊！我是根本就无法接受的！”

寒风暴雪突然倾落，骤起的旋风压人向下，耳边传来别于一时的风啸声。突然而至的、无边的巨大阴影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莫夕奈山顶仅剩的雪层向四周飘洒，沿路的雪松刹那间被狂风连根拔起，身后的由须车撞上山墙卡在磐石侧。洛秋与帕勒塔惊恐抬头，看见一块巨大的陆地正在下落，圆弧边缘包裹着烈焰，狂吼的风声彷如哀鸣。

洛秋大吼着呼唤震惊中忘了挪步的帕勒塔。“不走的话我们也会死的！快走啊！这是我们没法改变的结果！你也想死在这吗！”

危机下常思既往。此刻何人将死？对于帕勒塔来说，那是他数年以诚相待的友人，是能回报善心的福克巴兹村民，还有顽皮但敬老的孩童……那些谁家的孩子妻女，此刻看见了这天降巨石了吗？罪不至死啊，他在心里悲吼，他们又何罪之有！

隆隆声震耳欲聋，洛秋揽过年迈老人扛在肩头，一路狂奔，朝着由须车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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