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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三 太宰忧心（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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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布利从秘密通道离开之后，已是当天傍晚。他发现出口就在朝向慕邦中央的塔玛夏僻静的角落，背靠萨迪克魂牵梦绕的远方。拥有阶级并高于平民的人们在慕邦宣言的震慑下已纷纷逃离，伯克则囤积武装显露獠牙，愈发不抑癫狂。而长上先生私掘的通道足以表明，他至少从未打算叛离出境。

安布利认定自己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汇合征伐的中央军队，但不知对方在何境地。另一条路便是放弃护边大业。如果继续驻守这边境线，在大伯克与督军奉送疆域之后，他就得问问自己，到底是为了谁而护边？他昂首向四周远望，仿佛看见远方天空若隐若现的不周山主峰在飘摇……这里看得见不周山么？这里距他的住宅很近，他打算先回家一趟，查看同伴伤势，顺便收拾细软。

他照例翻过乱石垒砌的围墙，落地的瞬间再次体会痛楚。同伴应在屋内，他轻轻推开房门，但见石床空无一人。油灯气味未消，似乎刚刚熄灭。于是他直起身子，却对这冷寂清空的氛围莫名有些不适。他动了离开的心思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在这样简陋的环境竟如此的贫苦。反观那些伯克的家宅，与泥石筑就的破烂完全不一样。仿佛他们的居所是人生安全的避风所，而此居不过是短暂的落脚处。但他们不管人安居乐业，我却护守大业。他不免苦笑了一声。

忽然间，耳边传来拍击大门的响声。他在虚掩的房门后悄悄观察。醒目的人影在大门的门缝间晃荡，喊声持续不断，只是忽远忽近。“快开门！长上大人汇报了你的踪迹，你就在这里！”

长上大人？安布利很疑惑，萨迪克难道是推测出自己会回家吗？长上向谁汇报呢，莫不是伯克？总不能是督军。不管是谁，找我干什么！

门外的人还在喊：“不开门我们可要踹了！”沉寂片刻后，门外人对同伴说道，“这狗日的可能不在，但也得进去看看。踹门！”

安布利无处可躲，只好抄起一根以备防身的粗木棍。九天门砖的影响仍存，但比起上一次显然要更易耐受。他虽使不上大力，自认忍痛打到几个小卒子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大门被踹开的同一时间，他冲进庭院，用木棍与他们交起手来。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小卒子竟然能接下他四五招，然后从缠斗中分开。“你们是哪的人？”他气喘吁吁地喝问。

“督军护卫。”对面的人斥骂道，“别浪费时间，跟我们走！”

“督军找我干什么？”他惊讶地说。督军的护卫能接下自己拼尽全力的一棍！更无法理解全力挥击的每一棍在视觉上都显得如此软弱无力。难道是第二块门砖的影响吗？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感到心都凉了半截。

那两个护卫将他扑倒扣押在身下，之后用粗绳捆缚双手，再命令他起身随行。他并非不作抵抗，只是力量变得贫乏，再难有门砖特效。他被带到伯克家，看见一排排著有慕王朝军装的士兵驻守。沿着银枪夹径，他被带到中堂之上，被迫跪在一位端坐正位的长须老人身前。正位一旁则是壮硕的督军大人。此时的伯克拘谨位于左侧。

那位长须老人穿着慕王朝的官服，头戴官帽，面颊消瘦嶙峋，严峻之色，神态高傲。再向左一瞥，他便看见长上萨迪克已被扒光衣裳，手腕系着粗绳被掉在房梁上，赤裸的上身满是鞭痕。

目光交汇时，萨迪克疲累而羞愧地笑了笑，看上去是那么无力与可悲。

“小子，知道我是谁吧？”督军大人兴伯才掀起茶盖抿了一口，然后从容放下茶杯。与此同时，堂外又有人相继进屋。安布利看见督军和那个长须官爷的神态因此有了变化，便趁机回头瞥了一眼，才发现是自己在边境线前打翻的那名仙人与他的跟班们。

“来了没有？”仙人用不太流畅的慕国话问道，“那么久还没到吗？”他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安布利，“你们倒是把他找到了。在受雇于慕王朝的仙人到来之前，他也可以为我的队员打发打发时间，还算有点用处。”

安布利很好奇他在等谁，如果自己的出现使他很意外的话，那么护卫为什么要专门去抓捕自己呢。

年迈的官爷立刻便做了解答。只见他微躬躯体，又是拱手作揖，又是面带笑容，朝堂面圣恐怕也不及这副奴颜。“冒犯上仙自然是大事，我国没有与贵国开战的意思。既然有新政府，我们这些老官也很快要退下了，交接之事在于收拾烂摊子，我得把我所管理的这些事情给解决了。阁下代表西兹与我谈判，自然也知道此时在东羽之外有那撮尔小国犯我疆域，我们战时协调，王朝制退，职责不退，仍然是要抵御外敌的。阁下贵为仙人，明事理知民难，希望不要此时刻意树我为敌啊。老朽与您说一句，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仙人沉默未答，回话的是向前一步的那个金色长发的女人。“放轻松，”她不屑地说，“蛮夷之争我们不感兴趣，更没兴趣恃强凌弱。只要疆界问题解决了一切都好说。”

“老朽作为慕国太宰，已与督军商量好啦。我慕国边疆靠近西兹国的那一部分，可以向东退五百里，向南退四百里，向北退七十七里。”

安布利听得满腔怒火，咬牙正要发作，便见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指着自己脖颈。侧目才了是督军悄然逼迫，显然有所准备。

“确实是有诚意的。不过我们无法立刻答复，之后我会传信回国，看看我西兹国民对此决定是否满意。”长发女人不时瞟了两眼安布利的背影。“请问太宰先生，为何东南皆退百里之外，向北才有七十七里呢？”

“如今提倡人人平等，老朽也随波而流吧，不必叫我大人也没关系。姑娘啊，老朽不会隐瞒，这向北之地已与开洛有了协定，不好再退了。再退便退到开洛头上了，他们兵士已驻扎，随队四个仙人待命。”

长发女人显得难堪的扭头，与仙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点头道：“既是这样就罢了。对了，太宰先生要将这下跪之人如何处置啊？他胆敢冒犯上仙，如今算来这脚下土地已是我们的了，他这可是在我们的土地上冒犯我西兹请来的贵宾。我看你们要实在没办法的话，就交给我处置吧。”

峼卫郡的督军将安布利从地上拽起来提着他的领子走到长发女人身前，

“当然没问题。我们找他来就是为了平息贵国贵宾怒火的，但愿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凡人太过大惊小怪了，”仙人冷笑道，“学堂教养不会让我跟他一般见识。不过既然我的人要处置，就交给她吧。”

在仙人说话期间，长发女人始终痴痴地望着侧身的安布利。仙人语毕，她立刻就挽着被捆缚的安布利走向此宅中暂属于自己的那间房，一面催促道：“将是我西兹境地，你们的国民就与驻军快快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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