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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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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知难逃一死后，夏家业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致香烟断绝，只得主动拿出想要谋害蘅娘的方法令自己的儿子变成傻子，让他做个脑子不好使，混迹乡里寻生计的无知蠢物，对墨轩构不成任何威胁，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墨轩听了他的方法，面色愈发不虞，冷冷瞥了他一眼，蹙眉冷然问道：“同谋者是谁？”

“是裕州折冲都尉仇威。”夏建业再不敢多话，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

“仇威？”墨轩的脸色更是凝重。赈灾银由裕州折冲府派府兵从京城押送至裕州，交给裕州官府购买赈灾粮，再由折冲府运至仓州赈灾。仓州灾民吃了赈灾粮后大多上吐下泻，甚至有人身亡。朝廷追查了起来，这才发现从裕州采买来的赈灾粮都是些霉变米，裕州官府自然脱不得干系，相关人等被锁拿追问后，个个喊冤，有自称不过手把一切推到同僚头上的，有坚持所交米粮通过了验收，委过于押运的折冲府。这样一个攀咬一个之下把所有人都牵扯了进来，加上墨党和清流的较量，裕州官府和裕州折冲府上下人等全都落了罪。

倒是仇威，虽为裕州折冲府主官，却是躲过一劫。只因折冲都尉只是个被架空的虚衔，向来不得染指府兵的训练及调派，连军营都不得进驻，

况且裕州折冲府也不能连个主事的都不留，故而独独没有动他，不曾想，犯事的偏偏就是他。只是仇威已然遇刺身亡，却是成了无头的公案，没法与夏建业对质了。

墨轩略一思索，有了计较。他冷笑道：“你要胡乱攀诬，也得说个可信的人来。仇威既不领兵押送，也不管验收粮食，他如何与你合谋以次充好用霉变米赈灾。”

见他不信，夏建业发了急：“墨大人，我所言千真万确。他虽不押粮，可他手中有粮啊！折冲都尉虽不得染指府兵调派任务，可他管着粮饷的发放。他手头有粮，这没多的霉变米岂是一时半会就找得到商贾买的，都是他素日里积攒起来的路子。他将上头下发的军粮倒卖给米商，再以低价购入同等的陈米，送至军营。虽是陈米，但是大军每日嚼用更新，不积压流转得快尚不致吃死人。他来找我做这门生意，坦白说了他倒卖军饷的事，允诺我只要从他手里买粮，就将赈灾银的一半给我。我身受皇恩，岂敢与他同流合污，但他既以杀头的罪行相告，我若不从，他必然杀我全家灭口，我身为人子，又怎忍心父母因我丧命。再加上折冲府多年来用了这些陈米从来也未出过事，即便用了他的陈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一时糊涂，被他胁迫犯案。

可谁知赈灾米一路运至仓州消耗时日，加上路上保存不善，霉变得愈发厉害，而灾民本就因长期挨饿身体孱弱不堪，经不起折腾以致染病而亡。天地可鉴，此事实非我们所愿。若非他平日里做惯了的，我们哪敢如此大胆以霉变米赈灾？

他做了积年的米粮倒卖生意，经验老道，一应事务，做得天衣无缝，只除了他不放心让米商参与进来，用了自己的人假冒米商供货外，采买皆按章程行事，没有任何违规之处，他的长史连米商的账簿都伪造了出来，就连采买的银子也当场悉数付清，货银两讫。事后才由他长史偷偷送还一半给我。

正是做得无懈可击，故而问案时一无所得，涉事人等只能胡乱攀咬，非他们口风严实到无人肯认罪，而是无有错漏之处，无法交代啊！

再者，正因为采购的是有问题的陈米，验收时还未出现明显霉变，果毅都尉才敢接收押运，否则他如何肯代人受过，揽过罪责。

墨大人，小人所以句句属实，你可唤仇威到场，我与他当庭对质，事情究竟如何，一对便知。”他这样一说，倒是解释了为何此案费尽时日也问不出个头绪来。

仇威死时，夏建业已然被关押到京兆府，再没收到过外头的消息，故而还不知他的死讯。墨轩不想让他知道，吩咐他用备下的纸笔写下口供并画押。

夏建业依言完成后，墨轩道：“夏大人再嘱咐令郎几句罢。”

夏建业大喜过望，既然墨轩让他给儿子交代几句，那就是要他解决今后儿子可能带来的隐患，这样一来他儿子活命的机会又增加了几分。他卑恭地喊道：“谢墨大人，谢墨大人！”

墨轩高声吩咐一声，下人很快就把孩子带了进来。亲眼见过刚才夏建业疯狂殴打亲生母亲后，夏擎对这个父亲有了深深的畏惧感，他畏缩地向牵着自己的人身后躲去，不愿靠近眼前人。

夏建业心中一痛，毕竟是嫡亲的骨肉，见他如此畏惧自己，如何能不难过。他放低声音，刻意比往日里更轻柔地唤了一声“擎儿”，他张开双臂，柔声说道：“擎儿，到父亲这里来！”

夏擎虽害怕，但父子天性与夏建业素日里的慈爱终究还是让他克服了不安，开始一点一点往父亲的方向挪去。他快到近前的时候，夏建业把手伸前将他勾进了怀中。被熟悉的感觉重新包裹起来后，孩子一下子丢开了警惕，与此同时他连日来的恐惧也被安抚了不少。他紧紧抱着夏建业，哭喊出声到：“父亲！父亲！”

这些日子母亲只会抱着他哭，比他还害怕，吓得他都不敢哭，一直一直把害怕憋在心里。方才看见父亲还以为有了依靠，可是父亲却比那些欺负他和母亲的恶人还可怕，生生地把母亲踢得晕了过去，他怎么喊叫，怎么推阻也挡不住他，那时候的父亲简直就像青面獠牙的恶鬼一般。

好在现在父亲又像以前一样了。他安心地趴在父亲怀中，从前的父亲又回来了，他会保护自己和母亲，把那些恶人赶跑，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他们了。“父亲，你刚才是不是丢了魂了？吴婆子给你叫魂过了吗？你现在都好了吗？你不会再打母亲了吧？你带我和母亲回家好不好？”每当他吓着的时候，家里就会派人请吴婆子来给他叫魂，今天见父亲这样，他以为也是吓着丢了魂。吴婆子来叫过魂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如初，父亲还是那个和颜悦色的父亲。

他想了想，又扭了扭身子，蹭着父亲撒娇道：“父亲，我们把吴婆子留在家里吧，要不你丢了魂的时候，她得好一会才能来。”方才父亲可怕的样子令他心生恐惧，不由得生出了一劳永解决麻烦的主意来。

夏建业爱怜地抚了抚儿子的小脸蛋，这孩子主意多，聪明伶俐像极了自己。不过，纵使是要令孩子失望，也不能让那个贱人留在儿子的身边。想到就是那个贱人害他性命不保，夏建业恨不得立时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安肯留她活命。

“擎儿，吴婆子没什么用处，不用留家里。来，给墨大人磕头！是墨大人彻底治好了父亲，父亲不会再对你母亲动手了。”夏擎一噘嘴，赏几个钱就是了，干嘛要他磕头呀！从来都是“小人”对他磕头，哪来的“大人”要他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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