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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奥丁之日（第1页）

徐东是自然醒来的，换回手机后他并没有定手机闹钟。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活被严重打乱了，他不愿意多看一眼。一直以来他尝试修复这一切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效果，那上班迟到又算得了什么呢？当然徐东没有迟到过，心烦意乱的他每天都很早醒来，还总是带着奇怪的梦的些许模糊记忆。

看了一眼手机，才5点半，眼睛肿胀不堪，不用照镜子徐东就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睛一定是充满血丝的。

今天是星期三。还有两天就又到周末了，不如放空两天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不过通常只能放空一天而已，周六怎么可能不加班呢。

幻想着周末的闲适之余，徐东想起还要在周五下班前给组长编造一个星期努力工作的成果。徐东又觉得好笑，这种时候还在担心自己的工作，还会感到压力，还会紧张，不知该说是职业素养好还是思维惯性太大，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外国人总喜欢说“谢天谢地，到周五了”，因为下一天就可以休息了。徐东觉得大多数人可能要在周六才有资格发出这种感叹。

徐东小时候听过长辈感叹时间过得飞快，其中一个“论证”就是“过了礼拜三，这个礼拜很快就结束了”。徐东当时不明白，就算按工作日也才过了一半，怎么会“很快就结束了”呢？那只是小孩子有太多可以追逐事物，现在怀着度日心态的徐东就发自内心同意那位长辈说的话了，不然怎么会早早就盘算周末的好事坏事呢。

今天是星期三。离上班时间还早，足够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今天怎么会是星期三？

他是怎么知道是星期三的？一定是用手机看时间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日期，人的大脑总会偷偷帮主人快速做很多事情以至于主人并未察觉。徐东再次确认了一眼，确实是星期三！

他记得他意识到手机的怪异之后一直焦头烂额，并没有度过一个让能他喘息的周末。他记得他已经在公司魂不守舍了很久，好像有整整一个星期，好像又没有。他记得跟李鸽鸽对峙过两次，而且一定不是连续的两天。怎么会是星期三呢？

如果是在往常，徐东一定不会在意。人总会记错事情的，不然为什么要用日历，要写那些笔记，没有注释的话他自己开发的程序代码可能睡一觉就自己都看不懂。一个星期过得超出自己感知地漫长他只会当自己因为什么郁闷而度日如年罢了。没能休息好让他对时间都把握不准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他自己在睡前玩一会游戏发现天突然亮了也是常有的事——明明没过多久啊。

但接连的怪事让徐东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朝最坏的可能设想。他失忆了？他生病了？他陷入时间循环了？他唯独不会简单地认为自己记错了，或者又是手机日期显示错了。

徐东想起描写时间循环的电影和小说，他大概是永远陷入了这一天，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也会在几百次循环后熟知这一天的一切，成为这一天里的上帝。各种遭遇让徐东处变不惊，他想到可能到来的奇遇反而有些兴奋。

在去公司的路上，徐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也许明天还会见到一模一样的光景？也许眼前的光景他早就见过很多次，但是他没有留意过。表现得不像人类的李鸽鸽和用不完电的手机也许只是这循环的一天的副作用。

想起手机，徐东又意识到不对了，他看着手中的手机，是那部旧型号，而且装好了各种应用，也就是说他的手机并没有进入循环的一天，或者至少从那个拆手机的夜晚之后，徐东才进入时间循环的。

在地铁上，徐东摆弄着手机，眼看就要到站了，他想起昨天似乎发生过什么打断他的事情，是那个陌生的电话！今天并没有接到那个手机套餐电话！徐东一阵疑惑，在地铁提示关门的声音中才回过神来，夺门而出。

同样的电话没有打来，那通话记录呢？徐东翻了翻通话记录，却发现是空的。日期有问题，应用是装好的，同样的电话却没有打来。一边走路一边思索着，徐东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司，抬头刚好看见李鸽鸽。

李鸽鸽原本是这个世界最奇怪的部分，让徐东本能觉得害怕想远离，现在却成了他的突破口，他想从李鸽鸽入手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昨晚你为什么那样说？”徐东开口便问。身旁是赶着在迟到前匆匆打卡的同事们，光听徐东的语气还以为是什么办公室恋情爆发了矛盾。

“我……我说什么？”李鸽鸽疑惑道。

“昨晚，你说你叫李鸽鸽，你自己忘了吗！”徐东好像急着想求证什么，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我是李鸽鸽啊，你连我名字都忘了吗？东哥你是在演什么吗？你穿越了吗？我说什么啦？我在哪说的？跟你打电话了？”李鸽鸽嘴里蹦出的话比徐东还多还急。

徐东听李鸽鸽说完，仔细看着她的脸，那脸上真的只有诧异，如果昨晚的一切真的如李鸽鸽所说没有发生，那么时间确实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徐东还没搞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

这让徐东没有心思再在公司耗一天，眼前的世界勾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好奇心，他打算用一整天留意那些异象，仔细研究一下。

又是一觉醒来，徐东赶忙去看手机时间，还好，依然是星期三。发生了怪事反而让徐东安心，真是讽刺啊，徐东心想。

前一天，徐东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的，所以睡得很早。他翻看前一天做的笔记，拍摄的视频、照片。这一天他没有看到任何异象，他期待过有一模一样的场景会重复发生，期待过会反复看到黑色的狗，期待过会遇到更多像之前的李鸽鸽一样反应僵硬的人。但一切都太正常了。徐东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究竟是哪里呢？

他记得前一天早上找组长请假的时候，组长只是说了一句“哦”也就没为难他；他记得李鸽鸽看着他走的时候都保持一副不知他得了什么病的表情；他记得同事们各自在工位上一如往常敲着电脑。

他记得公交车和地铁都有规律地进站；他记得下车的时候站牌和车上报的站名并无不同；他记得他伸手就拦下了出租车，司机微笑服务提醒他系好安全带。

他记得常去吃午饭的小店里人不多也不少，食物的味道也并无不同；他记得小卖部的汽水和冰淇淋还是往日的味道……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是不对的，徐东感觉得到。不对的正是“这一切太正常了”。

一切都井然有序。他应该在公司遇到有同事迟到，他应该看到有人在偷闲摸鱼，他应该看到有人打翻茶水间的水杯。他应该遇到一两次塞车，他应该在地铁里被人群挤来挤去。他应该在写字楼附近的小饭馆因为中午的用餐高峰期排队。他应该在路上看到有人在打架，他应该在小卖部遇到有人大声操着外地口音讲电话。

昨天的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得像一部二流的电视剧，里面不会发生任何与主线剧情无关情节。电视剧里无所谓的小情节都是没必要的，但生活不是这样，生活中随时都会有意外，打乱一个故事的节奏，他不应该一整天没有遇到一个无意义的意外，徐东所感觉到的不真实感正是因为他好像生活在一个安排好的剧情之中，平淡如白开水。

徐东认为他陷入了无限循环的一天，而且还是波澜不惊的一天。这一天不会一模一样地重复，但是会一样地无聊、不特别。他突然感觉如释重负，他自由了，他无拘无束了，至少曾经那些现实的烦恼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新的烦恼是他为什么会被困在这样的一天，但这暂时不重要，徐东打算先享受一下这该死的循环带来的好处。

徐东先是去电影院看了一部电影，他已经好久没在电影院看电影了，这次他毫不犹豫选择最贵的一档票，果然比在家里的小电脑上看电影过瘾多了啊。

心态上的放松让徐东逐渐乐在其中。接下来的几天徐东跑遍了城里的几家电影院——虽然每天起床后发生的一切并非一模一样，但电影院的电影却是不变的。一共26部电影，大概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徐东就没办法找到没看过的电影了。时间的循环让他连26部电影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像刚放暑假前几天的小学生，疯狂地放纵自己之后，马上陷入了无所事事迷茫。让他仍能有动力寻找下一个消遣活动的，是每天早上手机显示固定不变的星期三。还早呢，还没走出这一天，还早呢，离开学还早呢。

循环却不重复的一天也并非毫无用处，比如徐东晚餐都去的高达7oo元每位的自助餐，不用侍者费心介绍，徐东总是直接打断人家直接说明自己要选择什么套餐。

电影院、网红餐厅、游乐场、KTV、按摩院、密室逃脱，徐东把平日里没空、没时间的娱乐用很短的时间玩了个遍，以至于越来越感到空虚。他甚至找了很多以往没注意到甚至不太感兴趣的娱乐项目，玩具体验店，VR体验店，健身课程体验，高尔夫拳击射箭体验，乐器体验店……对于徐东来说不是体验店也是体验店，毕竟他就是来把玩一下，谁让他有无限的时间呢？

那种做手工的体验店徐东并不敢投入太多时间，他还不甚清楚时间循环的机制，他怕用一天做的手工作品在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被“重置”了，他知道同事们的记忆会被重置，他手机的日期会被重置，但他自己的记忆不会被重置，他的肉身也不会。有一段时间，他试过在其他地方过夜，是有名的豪华酒店，就是那家昂贵的自助餐厅所在的酒店，醒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里，酒店的服务人员帮他退房的时候也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凭空就在星期三出现的客人。

在弄明白重置的规律前，徐东并不算太穷奢极欲，因为他很快发现他的银行账户的剩余金额依然是正常的，正常地随着每一笔消费数额越变越小。该死！他只是拥有无穷的时间而已，却没有无穷的财富。

有什么办法利用他的时间循环获得财富呢？这是徐东当前最急迫要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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