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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传来好消息,今年这一届高三在前所未有的压力下,取得了绝好的成绩。陈叙从广场经过,看见电子屏幕上超大的红字写着:“祝贺我校李思观夺得榆杉市理科状元桂冠!”
周围没有议论声,但很多人无一例外地驻足,向那块屏幕投去几秒钟的凝视。
“太厉害了。”陈叙对身边的于玏说,“对了,李思观的笔记在你这吧?好好研究研究,除了干货,肯定也能给你带好运。”
于玏还看着电子屏幕,他心知以自己现在的状况,除非是滔天的好运,否则要到市状元的程度还真是挺难的。然而他道:“希望吧。”
说话还是淡淡的,但陈叙敏锐地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错,想让他多说几句,就继续道:“你和李思观什么时候认识的?”
“初中参加奥数竞赛的时候。”于玏道,“他初中就很闻名。”
陈叙想,除了那次给于玏送笔记,这两年来他更多是通过侧面来了解李思观这个人,比如在讲话台上的身影,或者在光荣榜上的照片,都是远远观望的方式。观望的距离虽然远,陈叙还是看得出李思观一定是在万千宠爱里长大的。用丰富的爱浇灌出来的人,从头到脚都是亮的,埋在人堆里也看得见。除了观望,还有各种老师同学嘴里的传闻,然而传闻总是真假参半神乎其神,弄得陈叙总觉得李思观这个人不真实。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陈叙好奇道。于玏认识李思观比认识他还久,他们关系也不错的样子。
“天才。”于玏想也不想就道。
这个评价很高,也是众人对李思观一致的评价。于玏说完似乎觉得不足,又找补道:“他是我见过最完整的人。”
“完整?”陈叙有点奇怪又有点酸,“你是说完美么?人无完人么,只要是人总会有缺点吧。”
于玏不假思索道:“他的缺憾要么没有;要么藏得很深,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看得出来,不过也是瑕不掩瑜。”
“是么……”陈叙还没见过于玏对谁的评价这么高过,他对谁都是淡淡的,陈叙经常会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自己更不要脸一些罢了。
八月上,放了正式进入高三之前的最后一个暑假。陈叙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发现从这学期开学起到现在,已经连续上了六个多月的学了。
不算还没什么,一算之后,心里莫名其妙涌出千丝万缕的憋闷。半年多啊,每□□七晚十,不能细想,太委屈了。
不过再想想,如此这般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再加之马上又有为期一个星期的超长假期,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放假第一天,也就是明天,他约了于玏到玉山去徒步。
于玏这段时间有些变化,从那次陈叙去送笔记,那层眼底的波澜开始,有一种吸引力,强烈且致命,笼罩在他周身,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和触碰。
这些变化没有让陈叙感到十分奇怪,毕竟变化的人不止他,陈叙自己就比以前轻佻多了,对于玏总是有意无意地肢体接触和语言撩拨。与之前的毫无反应甚至大煞风景不同,于玏对他的轻佻多半报以有些刻意的回避,陈叙毫不害臊地将其理解为害臊。
晚上在家收拾东西,陈叙把第二天可能用到的都放到书包里,吃的和水是必备,还有帽子手套太阳镜、登山杖、手电筒和地图。明天只去一个白天,用不到帐篷睡袋之类的。
收拾差不多了,他找到手机,列出一个清单给于玏发过去。
半天没回复。
睡了么,现在才十点。陈叙想着,默默地往书包里加了些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他先到了约定的地方,离玉山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街道口。他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就意兴阑珊地看周围过往的人群。
周围有一些早点摊子,熙熙攘攘,都是早起的老人们,心里念着家里被窝中孙儿孙女昨天闹着要吃的东西,个个身负重任。
陈叙在最近的一个早点摊子那儿拖了一个塑料凳子,一边和摊子老板攀谈,一边坐着等。
对面有一群老爷爷在扎堆下象棋,陈叙有点想去围观,又怕于玏来了找不到他,就好好待着没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于玏没来。
陈叙把背上的双肩包卸下来,搁在脚边。他感觉自己脖子以下连带整个凳子,像一个三脚架,头是一台摄影机,他的眼睛拍摄着周围来来去去的人。
过了约定的时间半小时,于玏还没来。陈叙拿出手机来,给于玏打电话。彩铃声响到最后,女声提示“您拨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陈叙回去翻聊天记录,确认地方和时间都没错,然后锁了屏。他把书包拎起来,心不在焉地拍几下,全没拍到沾了灰的地方,然后塞到自己怀里抱着。
又枯坐了一会,手机铃响,他连忙拿起来看。却不是于玏。是同行的朋友,问他人在哪里。
“哦,我有事去不了了,”陈叙说,“没什么,你们去吧,好好玩。”
他又给于玏打了三个电话,发了一串消息,但都石沉大海。
等到中午,陈叙估计于玏是不回来了,就在外面吃午饭。随便找了个地方,又随便点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然而但心思全然不在碗里。
他时而担忧,觉得于玏是遇见什么事了所以抽不开身;时而迷茫,想到于玏大概临时改变主意不想来了;时而生气,是被爽约和被轻视的不快。
每种情绪像一味调料,混在一起时浓时淡,混成一锅的进退无门,腻在人心上。
无门,怎样都没有一个交代。回去后,除了去于玏家里找,陈叙用自己能用到的所有方法联系他,都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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