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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年轻人皱着眉头：谁是师傅谁是师傅？莫把门口弄脏了，叫你挑走你听到没？

秋玲赔着笑：同志，我是找孙行长的。

年轻人想了想，似乎明白了，说：你把鱼挑起来，从那个门，看见没有，那边有个铁门，你从那里头进去。后面有个三层楼，你到第二层最顶头一间去问，孙行长刚好今天上午在办公室，去吧。

秋玲很感激这个人的指点，连忙说：谢谢你啊，同志。

秋玲按年轻人指点的方向，终于找到了孙行长，不过这一次秋玲很清醒，她没有把鱼挑上楼，她把两袋鱼放在一棵松树底下。秋玲上楼之前还在水管下洗了手脸，她知道她要见行长，她不能把一张带着泥污的脸给孙行长看。

孙行长在办公室非常热情地接待了秋玲，他握着秋玲的手说：你就是赵秋玲？你就是宋村那个赵秋玲？你看看，到今天才对上你的号，我老早就听柳世定同志提到你，怎么样？宋村纸浆厂的各项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农行帮忙周旋一下吗？我正打算过完年把信贷股的同志带着，去你们宋村看一看呢，啊？

孙行长一直握着秋玲的手，因为他热情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秋玲不敢把手抽出来。

秋玲很感激地笑了一下，秋玲微笑的时候一双眼睛很迷人，秋玲不是故意要这么笑。30多岁的女人一旦充满感激地笑，总会被更大一点年纪的男人读出内容。秋玲抽出手来，说：孙行长，日后您就是宋村的领导，还真是要给您添很多麻烦呢。

孙行长说：坐，坐。怎么能说是添麻烦呢，我们农行是干什么的？就是给农村企业大力扶持嘛。小赵你怎么一身鱼腥味？

秋玲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挑了一担鱼，放在楼下松树旁。

孙行长皱了眉头：怎么？你挑鱼上县城来干什么？

秋玲以为孙行长生气了，连忙说：孙行长，我们乡下没什么东西表示心意，这大过年了，总得表示一下，我们要指靠孙行长呢。

孙行长说：秋玲啦，你也是太……，怎么说呢，好在我们的小柳跟你很熟，你要想想，像你这样公开送礼，谁还敢要？这样个送法，反倒会把事情搞糟的。

秋玲急了：孙行长，您说怎么办?求您指点一下。

孙行长想了想，像个大好人那样用一双关切的目光看了一眼秋玲，说：这样吧，你带了多少鱼？

秋玲说：一车，有3000斤呢。

孙行长说：我帮你分别打电话，你打算送到哪些单位？

秋玲说：指靠您说呢，哪些单位该送，我们就送，反正我们拖来了。

孙行长坐进办公桌旁的皮椅子上，吸了一口烟，说：你们的车是不是停在车站？那就好，等我打完电话，会有很多车子去拖鱼的，只要他们收了礼，往后的工作就好办了。

秋玲听着这些话，眼里忍不住有了泪花，说：孙行长，您真是一个大好人，宋村人日后都来给您拜年。

孙行长说：快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我顶知道农村办一件事的为难，你去吧，你去车站，争取在天黑以前把事情办完，晚上我们在天宫吃顿饭。

秋玲以为孙行长是暗示她叫她晚上请银行领导的客，于是答应着站了起来：哎，哎，我听您安排呢。

秋玲下了楼，又把那担鱼挑上肩。她回到汽车站时，宋冬宝恨不得望穿了眼睛。冬宝连忙从秋玲的肩上接了鱼，焦急地说：嫂子，人家不要鱼？还是没找到人？

秋玲笑了一下，她的笑当然是有些得意的，秋玲说：今天是出鬼了，运气出奇地好，农行的孙行长一手安排了，过一会，就有小车来拖鱼。

冬宝说：真的呀？真是出鬼了吧。这下好了，这下就好了呢。

秋玲望了一眼车站渐渐走空的卡车，说：你看人家熟人熟事，办起事来真是方便。冬宝把两袋鱼放到车上，说：嫂子，到现在还没有吃点东西呢，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秋玲被冬宝这一提醒，果真觉到了饥饿，说：给，买二根油条，给你5块钱，你买碗饭吃。冬宝说：我手里有钱，我不要公家的钱。秋玲说：这是为村里办事，不能让你私人掏钱吃饭。冬宝说：我自己要吃饭，当然吃我自己的钱了。秋玲说：叫你拿着！冬宝怕秋玲发脾气，赶紧接过秋玲伸着的5元钱。他出了车站。

冬宝走了不几分钟，来了一辆吉普车。吉普车非常准确地停在秋玲的跟前，年轻司机下了车，问：你是不是宋村的赵秋玲？

秋玲知道是来拖鱼的，连忙笑着点头：啊，我是，请问……？

司机说：我是开发办的，孙行长打电话叫我来的，你把东西提上车吧。

秋玲急忙点头：哎，哎。她跑到卡车后面，用力拎下二袋鱼，然后放进吉普车。吉普车司机看也不看一眼忙前忙后的秋玲，知道秋玲装好了鱼，发动车子，说：晚上9点钟李主任才能落屋啊。

秋玲大声回答：哎，记住了，记住了呢。

吉普车走了，吉普车前后只几分钟就一溜烟走了。

冬宝端着两大碗牛肉面走了过来。冬宝说：嫂子，我没跟你买油条，我买了两碗牛肉面。秋玲接过来，问：几元钱一碗？冬宝说：4元。秋玲说：4元？谁让你买牛肉面的？4元可以买10根油条呢，能吃二餐呢。冬宝说：我没用公家的钱，你看看，这是公家的钱，5元，还给你。我用我私人的钱，我想吃牛肉面，，我用我私人的钱吃碗牛肉面还不行？秋玲说：好吧，这两碗你都吃了，反正是你私人的钱。我只吃二根油条就行了，我自己去买，不指望你。冬宝见秋玲把牛肉面碗放在了地上，连忙说：嫂子，嫂子，嫂子你别这样，你廋多了呢，这几个月你廋完了呢。秋玲冷笑一下：我不要你心疼。秋玲正要走出车站去买油条，迎头一辆桑塔纳开了过来。桑塔纳带来一片灰层，宋冬宝连忙把地上的面条碗抢着举过头顶，大声说：你没长眼睛，这地上有只碗呢！桑塔纳司机是个女的，停车以后对宋冬宝的话不作反应，看见秋玲，问：你是不是宋村的？秋玲知道又是来拖鱼的，急忙跑过来笑着说：我是呢，我是呢。女司机说：我是工商局的，孙行长打电话叫我们来的，有六份，装吧。女司机走到小车后头插进钥匙，把小车后盖打开了。秋玲说：哎，哎，这就装。冬宝！你站着干什么，装呀，快装呀。冬宝这才明白过来，他放下面条碗，连忙到汽车后头拎鱼，一会儿工夫就把桑塔纳的后箱装满了。女司机也不说声谢谢，很傲气地把车门一关，开车走了。

秋玲等桑塔纳一走，忽然想起，说：忘了问局长晚上几点回家。冬宝问：怎么呢？秋玲说：不去登门拜访，这鱼不是白送了。冬宝点点头。冬宝说：嫂子。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你还是把面条吃了吧，吃了吧，嫂子。秋玲看了地上的面条一眼，说：以后不要这样大手大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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