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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一切将在今晚尘埃落定
龚知府刚刚站的位置,只能将洇血白布上的第一句话看清楚,现在想看清第二句,他只有往洇血白布的正面挪了挪步子。按照黄啸卿的要求,缓缓读来:“鬼,索,龚,狗,命!”
啊!一读完,龚知府就惊得倒退几步,还一脚踩进一个土坑里,把脚踝崴得生疼。他连连倒吸几口冷气,才缓过神来。
黄啸卿才顾不上看他的丑态。他朝潘森勾勾手指,后者不知什么事,疑惑地靠近过来。
黄啸卿又朝他勾了勾手指,潘森只得再将耳朵凑近过去。黄啸卿侧过头,轻轻对着潘森的耳朵道:“我不懂戏。”
潘森一怔,随即明白了黄啸卿的意思。黄啸卿确实不懂戏,他自小离开本朝,本朝的任何一种戏曲,他都听不明白。他刚刚回本朝的时候,还因为听戏闹过笑话。第一次听到别处传来唱戏的声音时,他吃惊地问潘森是不是谁家里有天大的冤屈,竟哭得如此凄凉悲切,却为何还配着打打闹闹的乐声?
后来慢慢知道这是本朝的一种娱乐休闲方式,专为解闷逗趣的,才没有了那误会,但也不甚喜欢。每每有交际应酬需陪着听戏的,黄啸卿大多找借口推辞掉。推辞不掉的,就用棉花堵上双耳,闭目睡觉。
黄啸卿特意提这一句,是提醒自己,他是清白的呢。
潘森郑重地朝黄啸卿点点头,终于收起了先前的那种眼神。原本,他还是气黄啸卿没将姵儿带出来的。若是一切按计划行事,现在他们已经得到祁宫人的信息,说不定已经在回皇城的路上了。
但后来转念一想。黄啸卿那么做,倒不能完全怪他。他自小的那种经历,虽被自己认为是妇人之仁,但这何尝不是自己接近他的原因。也正因为黄啸卿这种性子,自己才能陪在他身边,帮他也同时是帮自己完成一桩心愿,那之后,自己就可以再徐徐图谋那件大计。他觉得自己没选错人。
龚知府那里还没缓过神来,一边晃着脚踝缓解疼痛,一边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是有那女义鬼?”他忽然想起什么,稍稍提高了些音调:“啊呀。昨晚我书房中莫非也进了鬼。那莫名被的盗流水帐册……”
黄啸卿听到了他的嘟囔,故意问道:“哦?龚知府宅里失窃了什么东西?那白影鬼竟然去了龚知府的书房?”
“是啊,真是奇了。也就我出门再转头回去的一会儿子功夫,东西就被没了。除了鬼,还有谁可以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龚知府一直低头思索着昨夜书房内的怪事,不知不觉接了黄啸卿的问话,回了两句才将将反应过来,急忙改口:“哦,不不。没有什么东西丢了。没有什么白影鬼……没有,没有。”
黄啸卿与潘森对视一眼,皆暗自笑笑。
“现已证明,白影鬼杀人弃尸,还恐吓朝廷命官。”黄啸卿指了指那矮壮的管家侄子,“此人已证明并非凶手,既然与本案无关,就速速放了吧。”
龚知府一边道是,命人替那侄子松绑遣走,一边眼里冒出狠辣之光。黄啸卿全看在眼里,想是龚知府知晓管家将姵儿之事交于这侄子去做,如今管家不在了,那龚知府怕是也不想留侄子这个活口。
黄啸卿向潘森递了个眼色,潘森会意点头,他会命役从暗地里保护这侄子一段时间,直到彻底处理好了龚知府此人。
“好了!好了!”黄啸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揉揉肚子,好像饿了:“本案就此了结。龚知府,你派人打扫一下这里吧。记得把这地上,对了还有树上的血弄弄干净,别惊吓到了百姓。”
“可是……这件案子如何归档收宗,要如何写……”龚知府十分头痛。
“自然不用照实写。”黄啸卿轻松地答道。
换来龚知府更迷糊的神情,他不明白黄啸卿这话什么意思。
黄啸卿一副慷慨至极的模样,拍了拍龚知府的肩膀:“我的意思是,虽然这案子是我查明了结的。但龚大人不必如实这般去写。必竟我在皇城中的功绩繁多,也不差这一桩半件的。这个案子的功劳就全权归于你龚大人吧。不必介意。”
说完,朝潘森一抬下巴,一齐转身离去了,到饭点了,吃饭不能拖。
龚知府一脸苦相,暗想:谁要你这个劳什子功劳,说人是鬼杀的?要是真这么写,我龚某人还不被同僚笑掉大牙。不管了,这案子就先这样拖着吧,反正自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可是,他马上又想到失窃的流水册,那是他的身家性命啊。那上面记录了他与朝中一些官员的财物往来,其中还有同女真人的往来记录。当初只想着用大量的钱为自己打通平步青云的路,广撒网之下,人脉是拓展了不少,路也打通了不少,可这人与路却是太广了些,广到一旦稍有交融,便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程度。
龚知府用钱逐层打通通往皇城的路,直至结识了腾王;他还用钱贿赂了海西女真的人。又将女真人的动向偷偷转告腾王,受到腾王的器重。
那本册子上记录的,原本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谋划历程,也是万不得已时要挟他人的一张王牌。只是没想到,如今它一丢,立即就成为了一柄隐在暗处,随时会刺向自己心脏的毒刃。
龚知府眼神忽然变得狠厉,他暗想:哼,龚某人既然已走到今天,难道还会束手待毙不成,大不了毁了这里的一切,皇城、海西女真,我哪边不能再搏他一搏!
想到这,他随意吩咐了几个捕快,将此处死尸与血渍都处理干净,便急冲冲往城外某处而去了。他已决定背水一战,就在今晚。
“今晚,将神火油完璧归赵这事。大人是不是言之过急了。”潘森看着津津味吃着午膳的黄啸卿,想在在军营中时,黄啸卿对李路晋的承诺,问得心里没底。他现在连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黄啸卿不情愿地抬头,稍带埋怨地道:“好好吃饭。那事有什么可急的。你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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