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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英河里的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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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阿慧就起来跑到文举那屋，掀开她的被子，一边冷手咯吱，一边吃吃地笑个不停，悄声道:”快起来，快起来，我要看日出！”

武文举不得不爬起来。

洗了脸，阿慧非要他换上她带来的牛仔裤，文举还是第一次穿，紧得如同上了刑具。

阿慧也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白色短风衣，白色的纱巾，一派洒脱风度。

正是满潮。

从崖上无法下到海滩了，只得往英河那边走，中途挑一处小路下到海滩。

此时，东边的天际似有人在大山中将火把悄然点燃，那边就笼罩在红光里；而头上的天空却被云烟儿隔成一块块湛蓝的湖色。

潮水从容起伏，海鸥追逐亮光而去。

上一世的他四十岁以后再没到海滩来，虽然老家的房子离这儿不足五百米。因为那时的浅水海滩已经被分割成一个个格子状的海参圈，满是铜臭气，自然就没了美。

阿慧挽着他的手臂，脸色略有些紧张。他知道，她是被此刻幻像一般神秘的海空震慑了。

直到太阳从水天连接处露出红彤彤的半轮，她才露出喜色，道:”亲爱的，真是太美了！”

文举笑道:”是呢，以前，大潮时我也曾经这么早来过海滩，不过都是想在海里寻摸点外捞儿，根本就发现不了还有这么美。看来，发现美得首先吃饱饭，还得有一位亲爱的人在身边才能办到啊！”

阿慧同意，把脸紧偎在他的胸前。

一条舢板锚在岸边，一起一伏的。阿慧撒娇道:”文举，我想划舢板，你敢吗？”

文举却笑道:”绝对不可以！此时，如果你站在海崖上，能看见一道道洋流遍布海面，一直到海滩，要是入了流，根本就划不回来！”

阿慧却坚持:”可我就想划呢！”

文举只得说，”英河上也有舢板，我带你到那去划吧。”

半边英河水还罩在芦苇的暗影里，芦花却染了红光摇曳成起伏的岸。

偶尔惊起的水鸟掠过水面，波纹荡开了轻浮的落叶。

文举和阿慧解开岸边一条舢板的缆绳，两人共摇一只撸，惬意非常。

可阿慧不会摇，净在使反劲儿，自己不好意思就”咯咯”笑。

文举实在不忍，就说:”你在舱里坐好，唱一首拿手的歌吧。”

阿慧听劝，就蹲在船舱里，轻声哼唱武文举最爱听的那首歌:”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sheoncewasatrueloveofmine（你这是去斯卡布罗集市吗?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代我问候一个朋友，她曾经是我的挚爱）……

船儿在英河里穿行，海鸟配合似的在水面穿梭。太阳已经升起，橙黄的光芒笼罩大地。

武文举却沉浸在上一世里，他不知道，那时候的他们为何从未在英河上划过船？甚至连英河都很少来，更别提眼前这浪漫的时刻。

是自己变了还是她变了？没有答案，或许是天意安排，只为追忆过去的好时光。

唱了一遍又一遍，阿慧骄傲道:”我妈唱得比我好听呢，她说那年去英国进修，一耳朵就听好了这首歌。你要爱听，等买个录音机吧，我家有录音带，你翻录一个就成。”

文举笑道:”听你的才有味呢，听个英国妹子吼，我知道她是谁？”

不等划到入海口，就听得一声招呼，”哎呀妈呀，真够嘚瑟的！不愧为读书人！”

文举抬头一看，正是德发站在芦苇丛中大声调笑，愿来他又是起早要螃蟹们的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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