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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兰亭收拾好东西出来,上了冯恪之的车,回往周家。
九点半,汽车开到了周教授家外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ldo;这么晚了,你不必担心有人看。巷子也不短,我送你到门口就走。&rdo;
冯恪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容反驳的口吻。
孟兰亭沉默着,跟着他进去。
&ldo;孟小姐,你大概也听说了吧,下周我就带宪兵团的兄弟去参加军事竞赛了,明天开始,是最后一周的封闭训练,要停几天课了。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你也可以休息一下。&rdo;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他说道。
&ldo;刚才张主任已经和我说过了,我知道的。&rdo;
&ldo;我到了,你回吧,谢谢你了。&rdo;
孟兰亭停在了周家门口,上了台阶,摸着包里的钥匙。
&ldo;孟小姐,比赛最后一天安排有表演赛的公开项目,场面还算可以。到时候,一些持有邀书的普通人,也是允许入内观看的。&rdo;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孟兰亭回过头,对上他投来的两道视线,想了下,笑道:&ldo;那就预祝冯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到时带着宪兵团的兄弟创出佳绩!&rdo;
冯恪之不再说什么了。
孟兰亭朝他点了点头,取出钥匙开门入内,在他面前轻轻地关上门,&ldo;咔嗒&rdo;一声反锁。
客厅里的电灯亮了。
冯恪之在门外台阶下的暗影里站了片刻,听到门里隐隐传出周太太说话的声音,转过身,从兜里摸出一根香烟,低头点了,咬在齿间,双手插兜,慢慢游荡出了巷子。
第39章
次日傍晚,奚松舟如约而至,接了周教授周太太和孟兰亭出去吃饭。
他新理了发,穿了套深蓝条纹西服,结领带,领带上别着钻扣,儒雅之余,透着成熟男子方有的沉稳和风度,极是吸眼,连周太太看到了,都眼前一亮,忍不住打趣:&ldo;松舟,今天这不是过生日,是要相亲去的呀!&rdo;
奚松舟笑:&ldo;伯母取笑了。今天有空,收拾了下而已。&rdo;他看了眼孟兰亭。
孟兰亭也一笑,跟着周太太上了车。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家名叫松鹤楼的中式老饭馆,位于梵王宫附近,地段不是最热闹的,排面自也比不上那些门口矗着黑皮阿三的大饭店和西餐厅,但厨子却很有来历,是从前宫里出来的。有几道秘制菜,别的地方,绝对吃不到一样的味道。上海名人圈里的饕餮,无人不好,故包厢极是紧张,普通食客不提前个十天半月,一般没法订到位子。
好在奚松舟有人面,昨天打的电话,今晚饭馆就给了个日常预留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包厢。四人到了,被引入雅座,戴瓜皮帽、穿短打、肩上挂了条雪白洋毛巾的旧式打扮的伙计跟入,利索地倒茶点菜上瓜子,等着的功夫,周太太就从包里取出一只赭红皮万字纹的绸面扁匣,推了过去,笑道:&ldo;松舟,你过生日,那些好东西,就算我和老周拿得出,想必也难入你的眼。想来想去,还是送你这方老砚了。是几年前,我和老周在北大时从老琉璃厂的熟人那里收的,说是方宋砚。老周这些年一心搞数学,也没心思弄墨了。你是个雅人,正好送你,别嫌弃。&rdo;
奚松舟急忙起立,双手接过,向周教授和周太太诚恳致谢,说:&ldo;今天原本不过是我想借这个机会请两位先生出来聚个餐罢了,要先生赠我如此贵重宝物,实在受之有愧。我一定会好好保管。&rdo;
周教授摆了摆手,笑道:&ldo;你虽学的是西方经济,但我知道你于书法也颇有功力。这块宋砚,在我手里不过蒙尘,到你书桌,才算物尽其用,何来之愧?&rdo;
奚松舟再次道谢。
孟兰亭也拿出了自己昨晚买的水笔,将盒子递了过去,笑道:&ldo;知道得仓促,就买了只水笔,聊表心意。愿年年有今朝,岁岁如当时。&rdo;
奚松舟眼底隐隐有光芒闪烁,接了过来,手轻轻握了握笔匣,注视着她,慢慢地点头,说:&ldo;谢谢!&rdo;
孟兰亭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
菜很快上齐了,无不可口。在座四人,周教授、奚松舟和孟兰亭都不是善谈之人,好在有周太太,大家一边吃菜,一边听她讲东谈西,气氛极是轻松,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吃完了饭,也才八点多,奚松舟开车送几人回来,到了周家附近,靠近那条爱梦路时,周太太说吃得太饱了,提议停车下去散个步,消消食。
周教授于平日的生活事,全听凭太太的安排。人都出来了,她说要散步,自然不会反对。
奚松舟便将车停在路边,几人下去。
正当初夏,夜风习习,爱梦路上三三两两,都是散步之人,也有坐在树干旁的石头上摇扇乘凉的。
周太太挽住孟兰亭的胳膊,慢慢散步了一段路,看着前头和丈夫边走边聊天的奚松舟,说:&ldo;兰亭,松舟是真的难得的好。我要是有个女儿啊,铁定天天请他来家里吃饭。&rdo;
孟兰亭不做声。
周太太又说:&ldo;兰亭,你别嫌伯母罗嗦。我知道你现在被弟弟的事牵绊着,无心考虑自己,但这和过日子并不矛盾。侄儿没有消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也盼着能快点有他的好消息,但急也是没用的。松舟其实也一直在帮你打听。先前他得知有个人和你弟弟有点像,放下事情就找了过去,结果是个误会。当时怕你知道了反而失望,索性就没和你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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