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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行险（第1页）

汎河城下，在经过两日血战的洗礼下，早就成了一片尸山血海的死地，女真人不但发了狂，更是发了狠，这支攻城的部队虽是临时征集拼凑起的乌合之众，但就在跟这群人分发武器前，阿济格和杜度便命人将他们的家人全都抓了起来，阿济格还亲口告诉他们，若是不能拿下这座小小的汎河城，不但他们会死，他们的家人也会被大金的铁骑给踏成肉泥。

为了保住自己家人的性命，这支多由平民和奴隶组成的大军在一众八旗将领的不断驱使下向着小小的汎河城发动了一轮又一轮没日没夜的冲击，虽然明军早在进驻汎河城后就在城池的四周筑起了两道木栅，又不惜体力地挖好了大量的陷坑，布置好了拒马等辅助守城的设施，但在女真人连续两天两夜的不计伤亡，毫不间断的进攻下硬是叫他们用人命填平了城外的全部工事，看着城下一片一片的死人，朱由校和每个明军将士都知道，女真人这是明显玩儿了命，战争的剧烈程度随着城外工事的全部毁灭也必将变得越来越残酷。

“卖嘛劈，这伙短命地娃儿跑地倒是快撒！”

马祥麟身边仅有的两名白杆兵亲随中的一人手扶着城垛，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后金队伍顺口就骂出了自己的家乡话。

听到自己亲卫的叫喊，马祥麟看着这些缓慢退却的后金部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女真人暂时把人拉下去休息，更大规模的攻势很快就会向着己方发动。

走下了城头，马祥麟也顾不上卸甲休息，带着两个亲兵就急匆匆来到了朱由校驻跸的小院前。

几个看起来十分阴暗而陌生的黑衣人在禀明后，这才向马祥麟做了一个手势，看那意思，分明就是只能他一个人进去。

待进得了院内，马祥麟发现，在这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里竟房上房下的站满了近百黑衣高手，这里面有的人他也是认识的，只看那漆黑如墨的服色也能猜到，这些人恐怕便是西厂招揽的供奉高手了。

等进了前堂，马祥麟只看到了正化和李永贞二人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屋内，而大明天子朱由校则正坐在一张桌子前稀里哗啦地秃噜着面前的一碗面条。

没等马祥麟施礼，朱由校咽下嘴里的面条，抬手招呼到：“瑞征，不用那些虚礼，来来，过来一起吃好了，免得一会张之极那货到了，你可连汤都喝不到了！”

还是行完了一个军礼，又谢过了亲自搬来椅子的李永贞，马祥麟这才小心翼翼地取下头盔，这才端起了瓦盆大口地吃了起来。

片刻功夫，君臣二人就这么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整整一盆面条，朱由校这才摸摸肚子又擦了擦嘴问道：“城外的敌军退了？”

又一口气干掉最后一点面汤，马祥麟这才将碗筷摆好，向朱由校说道：“回陛下，敌军已经撤退了，不过以这两日的情形看，用不了一个时辰，这群人便又会攻上来，虽说这群人的战力实在是不怎么样，但我方弹药弓矢的消耗也十分巨大，毕竟对方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打了个饱嗝，朱由校向方正化递了个眼神，只见老方自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马祥麟的手里，见他一副奇怪的表情，朱由校轻哼一声说道：“看看吧！不过不可外传，朕虽然一早就做了些准备，但还是低估了这群人的能量，实在是没想到他们居然短时间内就跟老奴搭上了线，此事，还是朕大意了！”

轻轻展开书信，马祥麟惊奇的发现不过是张白纸而已，这时，方正化小心地端上一盏油灯，对马祥麟说道：“马将军，这信是以密写药水书上去的，要看时，只需将书信放在火上来回走上几遍即可！”

马祥麟闻言依法炮制，果然，在高温下字迹逐渐显示了出来，他便赶紧凑到眼前仔细分辨了起来。

“啊！这……”

“腾”地一下自座位上站起，马祥麟的右手竟不自觉地去摸腰下佩刀，一摸之下这才想起，方才进院时武器便交给了两名亲兵，他这才将书信交给方正化，单膝跪地，以右手击胸向着朱由校行了一个军中大礼；“陛下，某虽不才，但仍知尽忠皇事、尽忠陛下，臣请陛下准许，许臣带白杆兵屠光了这帮乱臣贼子、狼心狗肺之徒！”

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朱由校不带一丝情感地说道：“哼！土鸡瓦狗罢了，还真能飞上天去不成！朕的‘锦马超’可是要扬名疆场为大明开疆辟土的英杰，屠了他们岂不脏了双手。”

叫马祥麟起来，朱由校继续说道：“与你说起这事，一来是朕向来视卿为大明肱骨，二来，却也是需要爱卿之力破局，只是此行凶险，朕不想强迫于你！”

嘿嘿一笑，马祥麟整了整衣甲朗声说道：“我马家和秦家的儿郎就不知那害怕俩字是怎么个写法，陛下有令只需吩咐下来就是！”

“哈哈哈哈！好，不愧是朕的‘锦马超’，果真虎将气魄！”

“朕想叫爱卿于明晨反杀出城，这里，便是朕与秉忠约好的汇合地点……”

顺着皇帝的手指，马祥麟看到，就在汎河城的西北方向二十里，沿着汎河一直到辽河边，一个名叫沙窝子的地方已经被标注了出来。

朱由校点了点地图继续说道：“据秘营侦知，老奴把他的侄子杜度、儿子阿济格全都派到了这里，其麾下已经聚集了正黄、镶白两旗共三十个牛录，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杂兵，其兵力足有一万七千人，而且老奴还带上了沈阳城内的全部火器火炮，想的就是要一举吃掉秉忠这一部人马再回头解决掉咱们。”

“那群燕山寇虽然算得上悍勇，但与真虏比还是不够看地，而秉忠他们因要躲着科尔沁部，秘营暂时又联系不上他们，所以一旦他们中了老奴的埋伏，必然是十分凶险。”

“更何况，秉忠他们虽然装备了不少的火器，但这连番消耗下想来也是没什么存货了，而汎河城的周边又足这十万来人在对咱们进行围困，虽说这群人的战力实在不堪，但蚁多咬死象，我军要想把老奴给硬怼回去，周围这十万只蚂蚁又不得不解决掉！”

把身子向前凑了凑，朱由校正色说道：“以眼下情形，朕能给你的，也只有静塞军的两千精骑和甘辉手下的全部人马，而你们的行军速度一定要快，所以此战即便算上燕山寇，你们也要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硬抗住这群鞑子的进攻！”

沉吟了一下朱由校继续说道：“朕与秉忠约好的是明日午时，只要你们能坚守到后天午时，待朕解决掉这十万只蚂蚁，便立刻驰援你们……”

伸手握住马祥麟的手，朱由校说道：“此战关碍，便在卿等能否在没有炮火支援的情况下守住这一日夜……”

马祥麟再次施礼，朗声说道：“陛下放心，末将一定不辱皇命！”

朱由校伸手将腰间佩刀解下，命方正化递到马祥麟的面前说道：“此刀自随朕以来，还未曾痛痛快快地饮尽敌血，今天，朕就将此刀赐给爱卿，凭此刀，上至总兵，下至士卒，卿皆可于阵前先斩后奏，无论何等理由，卿皆无罪！”

单膝跪地，以双手接过皇帝的御用宝刀，马祥麟仅有的一只独眼里瞬间就流出了热泪，语气哽咽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以此刀为大明，为陛下荡平一切不臣。”

上前一步，又拍了拍马祥麟的肩膀，朱由校继续说道：“此战之凶险，全然不输当年白杆兵与戚家军的浑河血战，以目前形势看，老奴虽然对朕是否在军中存有疑虑，但想把咱们这支人马全都留在辽东的决心还是有的，秘营已经截杀了数支鞑子派往蒙古的信使，但百密一疏，为防意外，咱们必须以最快速度击溃这股鞑子，然后……等鞑子把辽阳等地的军队全都调到这边，这场大戏才真正开锣……”

“所以，此战虽险，却值得一搏，告诉手下那些人，一颗鞑子脑袋，五两银子，绝无亏欠，而且，朕不要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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