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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红斗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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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子正向着他走来，摆动着厚实的双臂，步履迟缓但身姿傲然。他得已看清她的模样：那双暗淡的眸子静如死水，举起的拳头却有萦回往复的仙光；先是淡淡隐于黑夜，既而又从更深的暗色中跳脱出来。嫣染的气光至少有炫目三彩。“他站起来了。”书待诏解扬涂收拢纸扇了然一笑，“这肯定是炼子了，凡人怎么可能还站的起来呢？”

仍心存疑惑的棋待诏巴由要求许瑟，“抓魂看看。”

因专注而阖目的许瑟用仙气驱动炼子一跃腾空。洛秋仰头搜寻，听到颈椎咯吱的响动，卡在颈部的变形铁环正向下滑落。粗铁框扼住他的咽喉，他惟有仰着头才能避免窒息。但不见黑夜中的炼子，他又怕沉重的拳头再次落向自己。凉风抚顶而生惊惧，他赶紧蹲下身拾起陨铁剑，尖刃朝天严正以待。

“如果他真的是罗津的炼子的话，”棋待诏巴由眯起眼睛瞧向对面，“从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来看——广奇仙君啊，你对他的评价过高了。”

四人并排而坐的后方，黑暗中正缓缓睁开一双寒光逼人的眼睛，“看着就是了。”

巴由显得不大高兴，侧头瞥了他一眼。

上空突然雷声大作，闪电枝节延展，在滚滚暗云中游动。洛秋只好横剑挡在眼前遮蔽电光。雷鸣声外，仿佛有划空所致的大气凄鸣渐渐明晰。不及仔细辨听，爆炸般的闷响倏然落下。他顿时感到持剑的手腕一阵刺痛，陨铁剑径自落地，汉白玉反射的月光透过被击穿的剑身圆孔照射在他惊诧的脸庞上。片刻之后，漫长的剥肤之痛才开始。

他侧着脑袋，紧盯自己被莫名折断的手腕，喉头袭来一阵阵透骨酸心的苦楚。很快，他又感到颈间的沉坠感已被疼痛掩盖，于是强撑着垂眸一瞧，才见铁环裂作两半，静置在身前左右。对应铁环断口，在它原本安置在自己身上的位置，他看见胸口的棉麻中衣上有洇染的血浆，泊泊血流正从一个与破剑孔相同大小的洞中涌出。

他准备用棉麻堵住伤口，后腰忽而阵痛。伸手一摸，才察觉到自己被利物贯穿，自胸口入，贯后腰出。

“你还要让他比下去吗？”眉黛紧蹙的钟依冷声问道。

“无妨。”罗津安然地回答。

洛秋用另一只手使劲按压着创口的边缘与痛觉较劲。电闪雷鸣依旧，投身高空的炼子仍未现形。他仰着头怒吼：“滚下来啊！”驱动吼声的力量促使热血从口中喷出。他看到空中突然出现层状白雾，随后感到左肩如同挨了一记重拳，踉跄挪步之际，右肩又受一击。那些将他穿身的击打之物，往往伴随着这样的白云与爆炸般的响声落下，并拥有肉眼难及的速度。他至今不明白何物击打自己，因为它们在落地之前又折返高空。

钟依从他垂头在领缘蹭去血迹的姿态中看见他视死如归的决绝。

等他再次仰起头时，半空白雾已遮月。

不及伸手掩面，漫天如砾石之物穿破云雾轰然落下。它们带着金色的轨迹画出一个个起于高空，落向洛秋，又迂回复折的轨迹。因为数量庞大，宛若一朵盛放在白玉台上的金花。洛秋理所当然的成为那朵火花必不可少的花芯。炼子投掷的一切都精准地贯穿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他体内的血液犹如高温的热油，掷物则是激发它们疯狂的水滴。斗场缓缓覆盖上一层触目惊心的红色。一刻钟后，攻击终于停止。

炼子落地的同时，洛秋双膝着地。他高昂的头颅一动不动，以瞠目张口之貌陷入不省人事的状态。钟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斗场上的炼子正用左手掌心对准洛秋。

“他们还打算做什么吗？”钟依的话音让罗津觉得十分遥远。

“看那姿势是准备抓魂吧。”

“抓魂？那不是地界府的工作吗？”

“我以为你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呢。”罗津乏味地说，“他们以为结束了。”

她把头转过去，“难道不是吗？”

“这样也好。”他答非所问，指着斗场上的炼子说，“这许瑟可是个右撇子，你知道她为什么现在要用左手吗？”

钟依明显对他的头一句话更感兴趣，“这样也好是什么意思？”

“现在用左手的原因你肯定猜不到，”罗津只顾自问自答。“即便是纳主那样高超的医术，也绝对不可能增强没有心智的凡人肉体。一旦他们成为炼子，超越凡俗的力量会让这些肉身逐渐崩坏。刚才扔下气圆的力量是肉身难以承受的，也就是说，她的炼子用来扔气圆的那只手已经烂了。看！抓魂了！”他好像比对面的五待诏更有兴趣。

只见炼子弯曲五指，掌心对准洛秋，接着手肘疾速后撤。

盘腿静坐的罗津猛然将双手按往身前，探出身子喊道：“没抓到吗？为什么？没魂了？死了，不可能啊！”

对面的许瑟同时睁眼。“肯定是炼子了，”她宣布说，“已经没有魂可抓了。”

“也有可能是他已经死了。”棋待诏巴由的语气很不友善，“即便真的是人的话，在你刚才的攻击下也不可能活着，我早说让你先抓魂，你为何不听？”

对于他们可能引发的争吵，书待诏解涂扬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阿曼赢了。让云见认输罢。我帮你去神碑洞拿门砖。云见仙君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别忘了打扫斗场，”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再次睁开。“过于血腥的场面难免会落下话柄。九神议事将近，别给伯勋惹麻烦了。”

许瑟听罢颔首。她通过仙音传送来让罗津听到自己的话音，“认输了吗？”

“认输？”罗津向着黑暗回答，“还没结束呢。你要是不打算趁胜追击的话，到时候可别后悔。”

“你的炼子肉身烂的差不多了，动也不能动。一次像样的攻击都没有，哪怕一次。”

“真要较量的话就再等等。来斗场之前我跟你们说过，把炼子扔下场这种胜之不武的行为最好不要出现，如果你能遵守约定的话，我是根本不可能输的。”

“我不会把你的炼子扔下去的，”许瑟告诉他，“毕竟我所在的天堂远高于你。”

罗津咬咬牙回道，“那不就好了，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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