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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扇前去赴约,像是受了委屈,回府后便闭门不见的消息刚传到牧南星耳中,便听小厮说,李清羽来了侯府拜访。
牧南星神色微顿,略一思索,便让小厮领路,去见李清羽。
李清羽正站在一处回廊下,目光遥遥望着不远处的假山怪石,她依稀记得,就是在那处假山旁边,她初次见到牧南星。牧南星当时手中握着一把木制□□,年纪虽小,但面容肃然,仿佛小大人一般。见李清羽因为风筝断了线,心爱的纸鸢被挂在了树上而哭泣不止,牧南星一张小脸上眉毛紧蹙,随即拉开弓箭,将那风筝射下。殊不知,长箭把风筝刺破了大洞,李清羽见状更难过了。
想起了从前种种,李清羽的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容,待看到牧南星朝着这边走来,笑意更加深了些。
牧南星停下脚步,语气淡淡。
“何事?”
李清羽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冷漠,笑容不由得僵在了脸上。往常听牧南星对其他人这种态度,李清羽虽不赞成,但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只是牧南星向来是将她和其他人区分开来的,而如今,她也成了其他人……李清羽收起失落神色,解下腰间的香囊,上头绣着花团锦簇,繁花似锦——这香囊是她不久前绣好的,耗费了许多心血,和之前送给牧南星的那只香囊相比,不知要精细多少,也更为用心。李清羽知道牧南星是如何爱惜那枚简陋的香囊的,如今她总觉得两人的关系生疏了不少,便想着重新送一只,缓解关系。
看着李清羽手中的香囊,牧南星眼眸微深,手指微动,但脑海中却闪过一只白嫩的手,虽已经摘掉了绢帛,但手心上还带着淡粉色的疤痕。那只被烧掉一角的香囊仿佛在提醒着他,昔日种种,如同当日的大火,不可挽回了。牧南星视线错开李清羽手中的香囊,缓缓开口。
“不必了。”
其实他不喜欢佩戴香囊,也不喜欢什么香气。之前将那只香囊看待的如珠似宝,费劲心力去寻找留存香气的法子,大概是为了一丝执念,那执念开始于年幼时,在李清羽拒绝他时,越发在心底扎根下去。一时间,牧南星也觉得恍惚,自己留着那香囊,究竟是因为执念,还是为了自己一厢情愿的心意,最是旧情难以舍弃。那场大火烧掉的不只是香囊,还有他的执念。
李清羽闻言,握住香囊的手顿时一颤,险些将香囊抖落到地上去。她抬眼看着牧南星,眼睫轻轻颤着,晦涩开口道。
“为什么?是因为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南星,若是我说,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并非不愿意……”
话未尽数说出,里头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的。
那日询问宝扇未果,离开亭阁后,李清羽独自一人在庭院中吹了许久的风,脑海中的思绪渐渐理清了——她常常以牧南星年纪太小,两人之间是姐弟情意做说辞,可是真见到他身边有其他女子陪伴,她便心如刀绞。到了此时,她再如何一叶障目也不能够了。
如今她便退一步,若是牧南星也愿退上一步,便是皆大欢喜了。
牧南星何尝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若是换作离开京城前,他听到李清羽亲口说出这番话,必定会心中欢喜,觉得自己得偿所愿。只是如今,他心中平静如水,未曾掀起一丝波澜。
原来散开执念,他竟然是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即使李清羽身子轻颤,他也丝毫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搀扶她。这样想想,当初李清羽指责他心硬如铁,倒是真话。
李清羽双目微红,口不择言道:“是不是因为宝扇?你为了她,竟然狠心丢弃我们多年的感情。南星,即使你一时不能做出回应,好歹、好歹我们还有多年的姐弟之情,你为何如此绝情?”
牧南星目如鹰隼,语气微沉,他如何行事,全凭自己的心意。从前心悦李清羽,即使旁人如何议论,他都不曾理会。如今没了执念,自然不会接受她的心意。这又和宝扇有什么关系?
“我们之间,从未有过姐弟情意,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
他从不稀罕什么姐弟情意,若是心有所属,牧南星必定将一颗真心袒露,他从不会做出用姐弟情意遮掩的事情来。牧南星自认为从未对李清羽不起,如今李清羽却一副负心人的姿态,让他心尖发冷。
今日已经失去了闺秀风度,李清羽此时胸中郁郁,直言不讳道:“你定然是被宝扇迷惑了,是她用美色惑你,还是用身子诱你……”
“李姑娘。”
牧南星沉声喊道,制止了李清羽口无遮拦的话语。
他声音冷峻,犹如六月飞霜,李清羽身子一颤,渐渐回过神来,只觉得羞愤难当,她今日既被拒了,又如此言辞孟浪。李姑娘,他从不会用这种称呼唤她,如此生硬而疏远的称呼。李清羽这才真切地察觉到,她失去了眼前人,并且丝毫没有挽回的机会。
为保留最后一份颜面,李清羽将香囊收回,失落地离开了侯府。
牧南星回了书房,沉默许久,从匣子里翻出了那只烧破的香囊,它依旧保留着大火前的模样,破旧的痕迹没有增加。
烛台的亮光微微闪烁,被风吹动,火焰开始变得东倒西歪。牧南星神色微敛,伸出手将那本该在大火中消失的香囊,丢到赤红的火焰上。
火焰被绢帛一盖,险些被灭掉,待香囊整个扔到烛台上,火焰便慢慢大了起来,很快席卷覆盖着香囊。黑色的烟雾渐渐生起,牧南星双眸之中倒映着火光的影子。
很快,绢帛慢慢消失,烛台上只残留下一片灰烬。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
宝扇来为牧南星换衣时,途径书房,看到一小厮从里面出来,手中捧着一盏烛台。
“停一下。”
小厮闻声停下,见是宝扇,脸上带着笑,问宝扇姑娘喊他停下可有什么事安排。
宝扇走近了些,见赤红色的烛泪旁边,有零星的几片碎布痕迹,便开口问道:“小侯爷可有衣服碰了火?”
“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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