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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柔到茶楼的时候,春华还在原地,看见她过来后,春华急忙跑了过来,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二姑娘,温公子来了!”
看来自己是没记错的,温亭誉今日确实是要来茶楼的,只是她把时间记岔了,原来不是早上,而是下午。“在哪儿?”
“婢子见他上了二楼。”
宋柔温柔一笑,“好春华,在这儿等我。如果三姑娘找了上来,你就去到别处,把她支开。”
“是。”
提着裙摆,上了二楼的楼梯,然后在长廊尽头果真看到了温亭誉。他今日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锦服,金线绣成的千竹腰带上挂着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是盛京贵女们对苏子卿的评价,可是宋柔是知道苏子卿那厮不似外表那样看起来君子,实则是小肚鸡肠又脸皮深厚。要她说,温亭誉方才担得起这句诗。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宋柔右手抚上自己如瀑般倾泻而下的青丝,步履婀娜地走向温亭誉。温亭誉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因着路上被一个莫名的女人耽搁了些时间,再来茶楼的时候,就没看到陆子川了。也不知道陆子川来没来,左右在这里喝着茶等着便是。放下茶杯,抬起头,就看见眼前一位水绿色衣裙的少女,款款而来。玉簪斜插,青丝垂肩,行动间如弱柳扶风,步下生莲。她容色绝美,肤白胜雪,微微低着头,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温亭誉眼眸一亮,叫住了她,“宋姑娘。”
宋柔微微抬头,见是温亭誉,很是诧异道:“温公子。”
温亭誉起身,快步来到她的面前,温声道:“你也来听戏吗?”
“是。”
她柔柔地应了一声。温亭誉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向着自己的位置一指,得体的一笑道:“姑娘若不介意,同温某一起看吧。”
“好。”
她身姿轻盈,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很是勾人心弦。只是,这身衣裳,好像也是上一次穿的那件。而且,寿宴上她也是这一身。想起自己明明昨日才为她购置好新的衣裙,温亭誉的目光凛了凛,想到了阿母曾和自己说过,甯柔姑娘没有亲母庇护,在继母的压迫下长大,自然是性情温顺,颇为忍让。那昨天买的衣裙,进了谁的院子里,温亭誉已经了然于心。温亭誉为她斟茶,又轻轻推到她面前,温和笑道:“明日赋诗会,你可去参加?”
“去,”宋柔抿了抿唇,“我自是会去的。”
她从前为了藏拙,穿着旧的打补丁的衣裳去赴会,遇到她会的题目也从来不去解答,而今,她早已明白,一昧地藏拙,只会让别人欺负自己的更加厉害。相反,锋芒毕露,一鸣惊人,引人注目了些,却能叫人对自己做事之前先想个几分后果。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够堂堂正正立于世间。她其实很想展露自己的才学,然后办个学堂,专为女孩子们设立,可是——不容于世道。温亭誉饱读圣贤之书,想来,也不会理解自己的。她连在温亭誉面前表现出不柔弱的一面都不敢,因为她知道,温亭誉喜欢的,是温柔懂事的女子。这些想法,只能搁在最心底了。温亭誉见她发间掉落几缕碎发,心里颤了颤,终究还是决定伸出手去,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理了理。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宋柔着实怔了怔。脸微微一红,便低下头去,“明日温公子也是要来的。”
温亭誉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弯弯的,一双雾蒙蒙的眸子里氤氲着柔情。“你尝尝这家茶楼的绿豆糕,很不一样。”
宋柔的玉手捻起一块翠绿的糕点,那糕点衬得她的手莹光玉泽,颇为诱人。尝了一口后,宋柔细细品味,旋即唇角一勾,“是加了薄荷叶,所以吃起来会有几分清凉之意,在这夏日中,这股子清凉意就能让人解腻不少。糕点做得绵软细腻,入口即化,应当是加过牛乳和鸡蛋。”
温亭誉微微有些惊讶,“你竟能把他家配方给吃出来。”
“巧合吧。”
她浅浅一笑。“不,很厉害了,”温亭誉的眼底迸发出赞赏的色彩,“这配方可值千金,你却能自己尝出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默契地笑了笑。回到府上的时候,她赶紧给自己的脸上扑了比肤色暗黄的粉。走到长廊里,不出她所料,宋夫人又叫她去到前厅。春华替自家姑娘捏了把汗,毕竟每次小姐被夫人主动叫去前厅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到了前厅,宋璐脸色阴沉,宋萍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宋夫人剥好葡萄喂到宋璐的嘴里,方才一边用锦帕擦拭着手一边漫不经心问道:“贱人,你可是放了猫进去害你姐姐?”
这声“贱人”骂得着实是一点脸面也没有给她。宋柔面色淡然,平静说道:“我不知道阿母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宋璐走了下来,冷声道:“我被吓得睡不着觉,谁是受益者,整个宋府除了你宋柔,我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宋璐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就差直接把“叫你吓唬我,我哪怕不告密也有得你好果子吃”这句话给写在脸上了。什么受益者不受益者的,宋璐哪里有这脑子想到这个,只能是宋萍提点的。“贱人,你姐姐和你说话,你聋了吗?”
宋夫人目光森然,已然动怒。“阿姐,我的青草院离你的明月院相隔甚远,你的婢女总有人看到我是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的。我昨夜一直在院中洗衣裳,一晚上没出来过。还有,谁挑拨的我们,你自去想想,她的院子离你有多近,她昨日可空闲,今日起得可早?”
这话倒是让宋璐信服了几分,她猛地转头瞪着宋萍。前一秒还笑着看戏的宋萍,在宋璐凌厉的注视下,笑容瞬间吓得烟消云散,连忙摆手,“璐璐阿姐,你可千万不要信了她的挑唆,萍儿才多大,哪会说谎呢?再说了,萍儿就是骗谁,也不敢骗璐璐阿姐啊!”
宋萍卖力地讨好着宋璐,宋璐对她自然也是嗤之以鼻,只是这件事,她本就不愿意放过宋柔,便不想去细想这件事的因果关系。正欲说话的时候,门房急冲冲跑了进来,“夫人,温公子和苏公子送了东西来。”
宋夫人瞥一眼他手里的锦盒,对着身边的女儿笑道:“璐璐,你看看,还没商定婚期呢,温家就开始讨好你了。拿上来,给大姑娘看看吧。”
门房尴尬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宋夫人眼神一凛,加重了声音,“死过来给大姑娘看看,你聋了吗?”
“不是啊夫人......”门房将头埋得更低了,硬着头皮道:“是给......二姑娘的,还要二姑娘亲自打开。”
“什么?”
宋夫人拍案而起,大吃一惊道:“给谁?”
门房的声音越来越小,“给......给二姑娘的,他们就在门口,想进来亲自给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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