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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可他又怎会还认识她？

十年前的她被他从死人堆里捡出来，衣衫褴缕，蓬头垢面，口齿不清，他甚至分辨不出她是男孩还是女孩。

十年后的她束发系冠，穿着女学学生的衣裙，干净齐整地站在他面前，他怎能想到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她心底里唯一惦念的人，可为什么如今见到了，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十年前的他也是这样离去，她不知他的姓名，不知他的身份，只是哆嗦着记住了那张脸那只眼，和他腰间挂着的那片好看的石片，记住了他对她说过的每一个字。

十年后的他长高了也变壮了，可那张脸仍然清俊，那只眼仍然慑人，那片石片仍然挂在他腰间……她仍然没有勇气上前问他一句，他到底姓甚名谁，她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

&ldo;孟廷辉，你怎么了？&rdo;

严馥之追了下来，口气有些怔迟。

她摇头，&ldo;没什么。&rdo;眼眶被阳光晒的有些发酸，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停了停，才微笑道：&ldo;不是说带我来喝酒么？&rdo;

章三皇太子（下）

马儿蹄踏石砖，声音清脆。

头顶上有才绽未久的嫩绿叶芽掉下来，带了春日里独有的清香。

&ldo;延之。&rdo;

黑袍男子忽然低唤了声。

&ldo;唔？&rdo;青袍男子忙催马上前，凑近轻声问：&ldo;殿下有何吩咐？&rdo;

&ldo;你此次随我出京，诸事都得收敛，往后莫要行豪贵之举，且休要处处招惹陌生女子。&rdo;声音低寒，又透了几许无奈。

青袍男子低了低头，委屈道：&ldo;殿下这回微服简行，身边就只带了白侍卫一人，cháo安北路原先是中宛的降地，民风不比京中……&rdo;

&ldo;所以你在酒楼就炫富驱人？我还不至于吃顿饭就被人谋害了。&rdo;黑袍男子打断他，面色不豫：&ldo;沈太傅的那点俸禄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rdo;

青袍男子面有臊意，小声道：&ldo;殿下忘了，臣自年初起也开始领俸了。&rdo;

黑袍男子侧头，冷声道：&ldo;是啊，我倒忘了。你沈知书是什么人，因承父母之荫，不需试科便可入仕，未历官而即处馆职，便是朝中的新科进士也比不上你的彩头。……休说新科进士，我看便是当年的沈太傅，也不及你沈知书如今的名声一分！&rdo;

&ldo;殿下……&rdo;沈知书情急欲言，却又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只闷声不吭，半晌才扭过头冲跟在一旁的高大男人求救似的道：&ldo;白侍卫。&rdo;

白丹勇看他模样可怜，忙驱马过来，解围道：&ldo;殿下看这冲州城变化可大？臣方才看这街旁各式酒肆铺子零总不一，比起十年前来不知繁盛了多少倍，可见cháo安北路这几年来的吏治确与所奏相符，殿下的心血更是没有白费。&rdo;

黑袍男子面色稍霁，回头转望了一圈，才道：&ldo;确是同十年前大不一样了。白侍卫可还记得，当年母皇一纸诏书停废北面四路敕额外的寺院庵庙，因cháo安一带上下官吏行令不当，以至多少未还编户的年幼僧尼都无家可归……&rdo;

白丹勇默然半晌，皱眉道：&ldo;臣斗胆，殿下当年方始参政，奉旨勘察中宛诸路降地吏情，可却撇开随行诸臣、一人孤身查视数州乃返，虽说发现了不少污吏实情、救了不少幼僧的命，可殿下此举却让多少人提心吊胆、几夜不得安眠？臣此次只望殿下不管去哪儿都能让臣跟着，否则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便是有十颗脑袋也抵不过这失职之罪……&rdo;

&ldo;白侍卫不必担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怎会有三长两短？倒是我这涉世不深的人，需得白侍卫多多保护啊。&rdo;沈知书笑嘻嘻地打岔，&ldo;明日一早我要去冲州西城河边的女学拜会学监，白侍卫可不能丢下我一人不管。&rdo;

白丹勇微微愕然，看了看他，又看黑袍男子，&ldo;殿下，这……&rdo;

沈知书冲男子挤了挤眼睛，嘴边藏不住笑意。

男子会意，脸色和缓了些，点头道：&ldo;兹事体大，沈太傅此次奉旨主持cháo安北路的州试，冲州府的女学自然是最要紧的。延之行事向来不计后果，若让他一人前去只怕会出纰漏，明日便请白侍卫陪他去一趟，不过二三个时辰的事罢了，不需担心我会出什么事。&rdo;

白丹勇愣了一会儿，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口欲言：&ldo;可是殿下……&rdo;

沈知书却飞快地打断他：&ldo;既如此，那我就先谢过白侍卫了。&rdo;然后眯眼一笑，两腿踢了下马肚，催马儿向前跑去。

男子扬唇亦笑，扬鞭震马，再无多言。

初春灿阳斜落下来，映亮了他一肩浅尘，那一只褐色左眸如同琥珀一般，清湛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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