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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
陈昭陪了一晚上夜,大清早,方才专程回了趟家,换了套轻便的运动服,带着自己那堆可怜兮兮、正好可以直接拎去老家的行李,重新赶到养老院。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和临时聘用的两女一男护工一起,把爷爷推上了车‐‐原本她总习惯租车或是偶尔借用宋致宁的车,不过昨晚跟钟绍齐打过电话以后,这次便用了他在上海车库里‐‐据说是&ldo;租用&rdo;的车。
陈昭:&ldo;……&rdo;
果然,身为男人,不管什么性格,对车都有种深入骨髓的执着。
在一堆豪车里,陈昭挑了辆最最低调的宝马x5,即便如此,负责开车的男护工还是不免感叹了一句:&ldo;陈小姐,看不出来,你这还真是够阔绰的。&rdo;
两个女护工一前一后,也纷纷应和,热络的夸个不停。
陈昭闻声,却并没有什么为此而生的洋洋自得与雀跃,反倒第一次、正色打量了几人一眼:都是似乎之前没怎么见到过的生面孔。
事实上,有好几次她借宋致宁的车,对方车库的夸张画风,什么玛莎拉蒂雷克萨斯法拉利,不说价位,至少在大众直观的心理预期上,都远比这辆车要夸张,也在养老院招来不少议论。
这几个人的夸奖,不管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怪刻意的。
可终究没来得及多想。
身旁老人开始有些晕车的症状,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索,只得先侧过身去,和坐在另一侧的女护工一起,把人先安抚着。
一时间,神思便跑远,半点疑惑,也被跟着抛诸脑后。
从养老院到上海远郊的老家,大约是三个半小时的车程。
八点多出发,到抵达的当口,已经是家家户户香气扑鼻、折腾着午饭的时候。
男护工刚把老人抱下车、放上轮椅,住在隔壁的邻居听见汽车经停的响动,已经探出头来瞧‐‐见是陈昭,老妇人当即喜上眉梢:&ldo;昭昭儿!你怎回来了?回来住几天哇?&rdo;
&ldo;两天咧,&rdo;陈昭走上前,也没顾忌对方围着脏兮兮的围裙,便跟人抱抱,笑眯眯地摊手,&ldo;正好见到,不用特意找你了。阿喜婆,钥匙给我一把吧,我又忘记带了。&rdo;
这头民风淳朴,邻里都熟悉,自从陈昭搬进城里、不怎么回家住,想着家里又没什么金贵东西,便索性在去年,把备用钥匙交给了村里以前的赤脚医生、人又最热心的阿喜婆保管。
阿喜婆了然,低头,从自己腰间的一大串钥匙里扒拉出一把黄铜色的取下,放到她手里。
&ldo;到我家吃饭伐?&rdo;还不忘问一句,&ldo;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李阿婆最近也不回来陪我吃,孤单的很咧!&rdo;
陈昭闻声,也没多想,便一口应下,&ldo;行,我们进屋看看,等会儿就过来吃饭。&rdo;
&ldo;好好好!&rdo;阿喜婆比她更开心,咧嘴一笑,露出&ldo;缺斤少两&rdo;的一口白牙,&ldo;我这就给昭昭儿做最爱吃的红烧肉!&rdo;
身后,几个护工虽有些不大乐意,但也拗不过雇主,在简单安置了老房子、随意检查了一通过后,五人还是绕到隔壁家,围着一张缺了角的豁口木桌,陪着阿喜婆吃了顿聒噪的午饭‐‐几乎都是阿婆在说话,热热闹闹的,停不下来。
&ldo;你阿爷以前在宝林的时候,那是可威风了,你是不晓得,以前宝林的旗袍……特别是那个中山装,哎哟,卖的是有多好多贵,但你爷爷心善,我儿子结婚的时候,少收了我整整一百块,我一世都记得他的恩呢!&rdo;
说话间,阿婆给陈昭夹了块红烧肉,复又侧过头,看了一眼呆呆坐着、被护工喂着饭的老爷子。
&ldo;就是他现在这样,唉,是有点遭罪。还好有我们昭昭儿这孝顺孙女,你阿爷小时候没白疼你,真的是把你捧手心里怕摔碎了,含嘴里也怕化了……&rdo;
老人家絮叨起来,总是不带停的。
好在陈昭一向对老人很有耐心,也没露出半点厌烦,低头,扒了口饭,又夹起那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ldo;真好……&rdo;
夸奖的话还没说出口。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倒是先一步来袭,随着&ldo;五层楼&rdo;肥瘦相间滑入口腔,那一瞬间,她脸色大变,登时随手扒过脚边的一个塑料垃圾桶,俯身就吐‐‐
&ldo;呕!咳咳,咳,&rdo;呛个不停,满脸通红,还不忘解释,&ldo;不是红烧肉……呕,我是,应该是最近感冒了,吃什么都想吐,呕……!&rdo;
本来早上没吃什么,午餐也还没来得及吃两口,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好不容易来人家做客,竟然吐的这么狼狈,难免又有些尴尬。
陈昭正想着怎么跟人解释,阿喜婆却猛一下拍拍她背,又捧起她脸,左右观察。
大概是过去做赤脚医生时的本能,老人家捻起她手腕,细细摩挲片刻,一副正儿八经望闻问切的专业模样。
良久。
陈昭望着她,不好意思打断,只得眨巴眨巴眼睛,&ldo;怎么了?&rdo;
而阿喜婆摸了又摸,最后问了句:&ldo;有男朋友、不是,有老公了,怎么也不带回来看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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