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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住的主屋名叫明纪堂,这样的名字听上去就像是一间宗祠那样板正,和老夫人的正德院的风格如出一辙,像是对孪生兄弟。走进屋内,其间摆设亦是规规矩矩,无甚出挑,也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上头的案几摆着一只空的白釉水波纹梅瓶,两侧设了透雕拐子纹直后背交椅,两面又有巨大的山画屏风阻挡视线,想必一头是他歇息的床,而另一边应该是书案书架了。
靠外的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位精瘦的老人,须发皆白面容刚毅,目色混而不浊,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不用猜便知道定是齐老太爷齐清源了。
他看到齐子钰进来便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微颤:&ldo;九丫头是吧?走近一些我瞧瞧。&rdo;
齐子钰恭敬的行了个礼,这才走上前去。
&ldo;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过了年便是十三了吧?&rdo;他笑意盈盈看起来没有一点架子,可齐子钰并不敢忽视他眼中闪动的精光,与语气的沉静。
&ldo;是。&rdo;她如实应道。
&ldo;那你可知老夫今年几岁?&rdo;他没有蓄长须,故而也没有顾先生捻须打的习惯,说这话时嘴上的两撇不过稍稍动了一动,上头像是挂着一丝笑,却未达嘴角。
&ldo;孙儿不知……&rdo;齐子钰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停了一停复又道:&ldo;可孙儿知道朝臣七十方才致仕。&rdo;
&ldo;哦?&rdo;齐老太爷像是提起了一点兴趣,眼中的笑意深了一点:&ldo;从何得知?&rdo;
这是在试探她?毕竟不是原主,她这个占了别人身子的孤魂,到了这一刻确实是有些心虚,一个人骤然大变,换了谁都要起疑,更不用说她这种语出惊人,风口浪尖上的,她捏了捏手心,有些潮湿,垂眉回道:&ldo;父亲办公理政并不避着孙儿……我知之甚少,不过一二。&rdo;
没有回应,像是在考验她的定力,齐子钰低着头,有滴冷汗慢慢滑落:&ldo;父亲提起过祖父,孙儿觉得祖父之才着实可惜。&rdo;
良久,齐老太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次显然和缓了一些:&ldo;老三他没什么心机。&rdo;
齐子钰将头稍抬,目光灼灼言道:&ldo;父亲只是受小人压制。&rdo;
齐清源的眼神冷了一冷:&ldo;何出此言。&rdo;
袖中的纸笺已是被她攥了又攥,她稳稳的抽了出来,递了过去。
……
次日的清晨正是阳光明媚,风朗气清的好日子,齐子钰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她盘着腿坐在床上。
日光穿过窗子又透过两层的虫草床幔,透到她的脸上:&ldo;十春。&rdo;她唤了一声,掀开了帘子,正正对上十春的嫩脸,四眼相对间,面前的人猛然大喊一声:&ldo;哇啊&rdo;
&ldo;怎,怎么了?&rdo;齐子钰被她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问道。
十春从妆台上抽出一面铜镜递给她结结巴巴的道:&ldo;姑娘……你的……眼睛。&rdo;
齐子钰拿了过来抬手一照,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明晃晃的挂在眼下,好不显眼……
接连两日没有睡好,齐子钰精神倒是不错,只是眼底的那层青黑明显,用了脂粉遮了又遮,盖了又盖,勉强才算能见人,妆上的太厚总归难受,她总觉着自己一笑,脸上就簌簌的掉粉。连与她同坐一车的齐念都笑话她,一脸的乐不可支,心底大概想的是:这个土鳖,跟没出过们似的,至于打扮成这副样子?
这段记忆着实有些深刻,再加上后头出的一桩事,让她接下来的人生始终记得,自己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边揽的场景……
脸上的粉糊了他一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见面了
第11章不要惹事
十一月金秋,亦是多事之秋,王三最近很烦……
帽檐压着有些蓬乱的头发,洗的发白的衙役服宽宽松松套在身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几脚迈进县衙,腰间悬的鄣刀刀鞘哗啦哗啦直响。
流窜了月余的逃犯单江的逮捕近日有了眉目,耽搁了好几天的流氓案也要落下帷幕,对面的小许家又闹了个不可开交,吵得他夜里都睡不好,隔壁家的翠花拒绝了他的表白……
穿过正堂,往后走去,不断有人同他打招呼,都一一应了,点了几个捕快便又开始了一天的逮人行动。
他挎着刀往外走,阳关暖融融的,照得衙门口的地面一片金灿灿,又是个好天气啊……
定南路上人流如织,这是沧州东区的繁华之所,两旁林立着酒楼商铺,门前挤着包子饼子点心摊,食物的哗白热气袅袅蒸腾,喧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的人流不算多,但也是一派热闹的。
王三带着人正往赵家赶,街上的热闹于他仅是过眼,赵老爷子家里最近出了人命,报案说是一寄居的远方侄子下的手,这一趟便是过去抓人。
赵家住的偏,穿过定南路,再往城门走上两刻钟方才能到,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一条路走了半截,眼前就看到几辆装点整齐干净的朱轮华盖车,车身打着红色的印漆,是个小小的齐字,不急不忙缓缓而行。齐家的马车?王三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车走中间,人行两旁,并无妨碍,王三快步越过马车侧面的时候,不由的往车窗望了一眼,第二辆随行车的窗帘被挑开了一边,里头露出了半张明艳的脸,他愣了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不敢多看,转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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