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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司马灰定了定神说：&ldo;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坟窟窿里拖回来，你好歹也得想点办法给抢救抢救再开死亡证明，这还带着活气呢，哪能说埋就埋？&rdo;

罗大海无可奈何地说：&ldo;咱又不是医生，怎么抢救？不信你自己看看，这个老赵现在真是出气多进气少，半边脸都烧没了，人也摔成血葫芦了，很快他就要两腿一蹬听蛐蛐儿叫去了。&rdo;

司马灰忽然想起一件事：&ldo;夏芹的母亲是军区医院的医生，她受家庭环境熏陶，多少也应该懂些医术。&rdo;于是赶紧让夏芹先给赵老憋采取点急救措施，然后再想办法送医院。

夏芹不满十六岁，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她虽然懂些医学常识，但现在看到赵老憋全身是血，脸颊烧没了一半，两排牙床暴露在外的可怕样子，心中就只剩下一个&ldo;慌&rdo;字，哪里还能施救，何况她母亲的确是医生不假，可却是位&ldo;妇科医生&rdo;。

司马灰实在不想看着赵老憋就此死了，即便只有一线希望他也不肯放过，蹿叨夏芹说：&ldo;妇科医生也是医生，你别有太多顾虑，死马当成活马来医就是了，何况老赵他一个将死之人，根本不会在乎你医生前面挂的是什么头衔。&rdo;

夏芹经不住司马灰和罗大海一通央求，只好大着胆子去检查赵老憋的伤情，除了脸部的烧伤很严重，肋骨也可能折断了好几根，刺破了脏器，造成了内出血，所以嘴里边全是血沫子，呼吸断断续续，神智时有时无。这螺蛳坟地处荒郊，根本来不及送去医院，即使及时送去了，也肯定救不活。

夏芹虽然忙活了半天，但她既没经验也没医疗器械，终归是束手无策，急得流下泪来。

这时就听赵老憋咳嗽了几声，竟然再次从深度昏迷中醒了过来，罗大海还以为是夏芹真有起死回生的医术，连赞她本事高明。

但司马灰却看出赵老憋是回光返照，性命也只在顷刻之间，不禁心下黯然，低声问道：&ldo;老赵头，你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想让我给他们带什么话？&rdo;

赵老憋望着司马灰看了看，摇了摇头，又断断续续地说：&ldo;想不到俺赵老憋……这辈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到螺蛳坟这小河沟里翻了船，看来这就是命啊，唉……命里八尺，难求一丈，这话说得果真是不假。但俺更没想到……你司马团头年纪轻轻，竟会施展&lso;蝎子倒爬城&rso;这门绝技，你是跟谁学的本事？&rdo;

司马灰见赵老憋随时都会咽气，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再对他加以隐瞒，就简单说明了自家的出身来历。

赵老憋略显惊讶，但他也感觉到自己命不久长，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ldo;俺赵老憋在世上无亲无故，念在咱们爷们儿多少有些交情的份上，你们就帮忙把俺这把老骨头埋在螺蛳坟里，活着看不到&lso;雷公墨&rso;，死后作了鬼守在旁边也好……&rdo;说到这，他颤微微指着那地底下，有气无力地说：&ldo;黄石山上出黄牛，大劫来了起云头……&rdo;

司马灰向其所指之处看去，正是刚才塌方埋住了&ldo;雷公墨&rdo;的地方，他又听赵老憋最后几句话说得很是古怪，忙问道：&ldo;你说什么？&rdo;

可赵老憋忽然间目光散乱，不等把话说完，就一口气转不上来，死在了司马灰面前。

司马灰三人虽然都与赵老憋相识不久，但毕竟患难一场，亲眼目睹他死于非命，都不免有些难过，守着尸身沉默良久，直到荒野间的&ldo;萤火城&rdo;四散消失，才用石片在地下挖了个浅坑，将他葬在其中。

司马灰心想&ldo;雷公墨&rdo;已经被埋入了地fèng最深处，今后世界上恐怕再也不会出现&ldo;萤火城&rdo;的奇观了，又寻思着要等到清明节前后，再来给赵老憋祭扫一番。

三人别过了赵老憋的葬身之地，缓缓走回&ldo;螺蛳桥&rdo;，一路上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等走到桥下的时候，罗大海才想来问司马灰：&ldo;赵老憋临死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rdo;司马灰摇头说：&ldo;我也没听明白，大概是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rdo;他心中却寻思，死人的口中问不出话，如今这赵老憋的身世来历，还有&ldo;雷公墨&rdo;里隐藏的秘密，都已变成了一串永远无法解开的&ldo;谜&rdo;。

司马灰心事重重，他抬起头来，发现此时的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回想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真跟作了场噩梦似的，伸展了一下周身酸疼的筋骨，对夏芹说：&ldo;你整晚上都没回家，你爹非疯了不可，这时候多半正带着人满世界找你呢，你赶快回去吧。&rdo;

罗大海也赶紧嘱咐说：&ldo;千万别跟你爹提我和司马灰，我们俩的名声可向来都是很好很清白的。&rdo;

夏芹摇头说：&ldo;没关系，我提前跟他说过我在姨妈家过夜。&rdo;

罗大舌头笑道：&ldo;司马，你看看人家小夏对咱多好，她从她爹那听说最近要清洗藏污纳垢的社会团伙，就特意跟家里编瞎话夜不归宿，大老远从城里赶过来给咱通风报信。&rdo;

夏芹又摇了摇头，表示并非如此，她犹豫了一下才说：&ldo;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我很担心你们知道了之后，又会闯出什么大祸来，所以还没想好到底该不该说。&rdo;

司马灰和罗大海闻言都是一怔，忙问她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反正在人民群众眼里我们生下来就是祸头，如今从城里到城外，凡是能捅的搂子也都捅遍了，还能再惹什么大祸？却不知：&ldo;世事茫茫如大海，人生何处无风波。&rdo;

（第一卷完）

第二卷蚊式特种运输机

第一话野人山

司马灰和罗大海听了夏芹说的话，都感到十分奇怪，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小不了，但实在想不出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能带来什么样的惊人消息，于是不断追问究竟。

夏芹看看四周无人，才吞吞吐吐地说：&ldo;我表哥……从农村……逃回来了。&rdo;司马灰和罗大海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真的，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原来夏芹的表兄，名叫夏铁东，一米八六的大个子，鼻粱上总是架着一副眼镜，但并不显得文弱，看起来反而有几分睿智。他喜欢打篮球，文革刚开始时正好在北京读大学，曾经看过不少西方小说，思想比较激进，有雄辩煽动之才，热衷于参加各种运动，也是最早那批红卫兵的骨干成员之一。

由于夏铁东心胸宽阔，为人诚实重信，遇事敢于出头，加之文武双全，精力充沛，知识面也很广。国家大事也好，世界形势也好，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同时又很重义气，遍读马列毛和各路中外名着，例如普希金的诗，随便是哪一段，他都能倒背如流。而且在此人有种特立独行领袖群伦的气质，所以身边总有许多追随者。

在司马灰和罗大海十三岁那年，曾跟着回到湖南的夏铁东参加过大串联，重走长征路，再上井冈山，那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开阔了眼界，增长了阅历，又听这位老大哥讲了许多&ldo;革命真理&rdo;，当时夏铁东告诉他们：&ldo;只有吃大苦，涉大险，才能成大事。&rdo;二人受其影响，深以为然，从心底里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后来随着周总理发出指示，全国范围内的大串联运动终于落下帷幕，夏铁东重新回到北京，而司马灰和罗大海则混迹于长沙街头，彼此间失去了一切联系。只是风闻夏铁东由于种种原因，被卷入了很严重的政治事件，虽然还没有最后定性，但他的大好前途算是完了，年前去了陕北的一个贫困地区插队。

可就在两天前，夏铁东突然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知青，偷着跑回了老家，他不敢在街上露面，只好找来夏芹，让她帮忙去召集以前的朋友，说是要与那些人再见一面，然后他就打算越境离开中国，这辈子都不见得还有机会活着回来了。

夏芹知道夏铁东和司马灰、罗大海之间的交情不错，所以她很担心以司马灰等人无法无天的性格，不但不会进行有效的劝阻，反而会跟着夏铁东一同潜逃到境外，因此犹豫了许久，最终才吐露实情。

司马灰听完这件事，就对夏芹说：&ldo;小夏你太多心了，你表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绝对不会做投敌叛国的事。你就看他这名起的，夏铁东，铁了心扞卫毛泽东思想，这样的人能潜逃到境外去投敌？你便是割了我的头我也不信。&rdo;

罗大舌头也表示认同：&ldo;林冲那么大本事，想到水泊梁山入伙还得纳个投命状，老夏现在只不过是个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又没掌握国家机密，他就算真有心投敌叛国，可能人家也不带他玩。&rdo;两人当即决定，要尽快去跟夏铁东见个面。

次日傍晚，司马灰带着当初跟夏铁东一起串联全国的几个同伴，过江来到了市区，在烈士陵园附近一处简陋的民房当中，他们又见到了已分别数年之久的夏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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