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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对了,您瞧我这脑袋。”杜莫一边懊悔地拍着脑门儿,一边起身往屋子外面跑。“怎么?”我急忙问到。
“我给你拿好吃的,您一定饿了。”话音未落,杜莫人已跑了出去,随即传来噔噔的楼梯响。
没过一会儿,杜莫拎着大包小袋,笑嘻嘻地朝我走来。“您瞧,这螃蟹,还有这龙虾,一只赛过一只肥大,这要是来个油闷或清蒸,啧啧。还有这……”
“好了,我伤成这样吃不得海鲜。”我打断了越说越兴奋的杜莫,他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歉意地憨笑。“那您喝点啤酒吗?我从船上搬来了四五箱。”
我摇了摇头,觉得外屋已经没有凋魂门螺的动静了,便压低了声音问杜莫。“这个女人是谁?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虽然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知道她此次赶来公寓的目的,但我还是问了问杜莫,让他说一些细节,也好自己心里有谱。
笑嘻嘻的杜莫也突然警觉起来,朝门外望了望,忙凑到我耳根处小声说到。“我被杰森约迪训话的时候,见大厅里还有两个极为古怪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和我一起来的这个女人,另外一个嘛……”
杜莫顿了顿,又朝屋外望了望,才继续说到。“另外一个是个男人,但我以前从未见过他俩。船上那些平日里自命不凡、神气十足的海盗,见了这两个古怪来客,虽不能说跟耗子遇上猫似的,但也个儿个儿慎言慎行。只有杰森约迪,像招呼老朋友一样,同他俩一如常态地讲话。”
我心下不免一惊,恋囚童和巴巴屠已经毙命,目前来看,海魔号雇佣的名将杀手,应该只剩下凋魂门螺一人才对。而从杜莫赶回船上的时间推算,那会儿的巴巴屠,应该已经出发离开了海魔号。
泥滩下的困兽斗(9)
“杜莫,上船的就那两个人吗?你没发现别的什么?”我本想问杜莫,关于那个古怪男人的相貌,但又不能显得过于紧张和迫切,以免刺激得杜莫有想法。
毕竟,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都有自保意识。这个黑亮的科多兽,一直都不例外。所以,我得尽量维护他始终倾向于我的心态,不让他觉察到我的紧张和焦虑。
“别的什么……”杜莫半张着大嘴巴,愣愣思索了一会儿,恍然说到。“船上还抠出一个奸细,杰森约迪把他交给了那个脸上画有牢笼的白人,拖到甲板下审讯了一晚上。我的上帝啊!那受审奸细夜里哀嚎的惨叫,我躺在舱室睡觉都能听到,简直令人浑身的骨头发麻。”
从杜莫嘴里蹦出“脸上画牢笼”这几个字,我心脏险些窜出喉咙。海魔号抠出来的奸细,应该是海盗真王安置在船上的心腹,所以巴巴屠的行动路线才遭到泄密,致使命中水第一时间赶来截杀。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杰森约迪不把整个计划告诉我和杜莫,而是每进入一个阶段,便由消息传承者送来指示。
那个被活捉的奸细,如果知道的很少,任那“脸上画笼”的家伙使出鲜为人知的恐怖手段逼问,也不会有多大收获。若这个奸细知道着重要信息,一旦被烤打折磨审出来,海盗真王可就惨大了。
“什么脸上画牢笼,你以为这些家伙是马戏团的小丑,涂成怪诞模样逗人开心?那多半是纹在胸背上的图腾,延伸到了面孔上,刚才在浴室里的一幕,你不是也看到了!”
我刻意话说一半,诱引杜莫的思考,使他自己主动吐露出心里的想法。
“嗯,对,是纹身。说来也奇怪,海魔号上的那些家伙,也有不少纹身,形如鸟兽鬼仙之类。但大都纹在了胳膊、大腿上,图腾纹到脸上可真一个没有。”
杜莫说话间,已用匕首撬开一只螃蟹,两个指头抠蟹黄吃。我此时的大脑,宛如高速旋转的齿轮,忽然绷断了链条失控,晃荡出一片混沌。
“海魔号里就有一个家伙,善于在人皮上纹绘图案,其余海盗谁要想纹身,只要给他一笔工费就成。当初,我刚分到钱那会儿,也想着在胸口或后背纹一个图案来着。可一想那帮孙子缺德带冒烟儿,万一趁我不注意,纹画个乌龟王八之类,再不济涂个生殖器上去,那我以后打劫也不用带枪了,见到哪个乘客反抗,只要一脱膀子,显摆显摆纹身,对方估计也就笑晕过去了。”
杜莫一边贪婪地嚼着蟹肉,一边嘴里嘟囔着他那些破事儿。我让自己大脑空白了一会儿,但始终猜不透,杜莫在海魔号上见到的另一个古怪家伙会是谁。
“追马先生,您还别不信,那帮孙子在我上船之前,就干过这种事儿,他们答应给一个刚上船的小海盗纹虎鲸图案,却使坏纹成了一只公鸡奸鸭图,别提多恶心人,一船人都围观着笑。并且,即使被捉弄恶搞了一顿,支付的纹身费也不退还。那种图案吧,虽然可以做磨皮手术去掉,可还得遭皮肉罪,再说了,又得花钱。”
见这个黑亮的科多兽说了半天,他原本也绷紧的心弦儿有些释怀,我不失时机地问:“杜莫,你描绘一下,那个脸上画牢笼的人长什么样儿,都有哪些特征。”
杜莫像被嘴里的蟹肉噎了一口,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当我听完杜莫的描述,再用牙齿咬疼了一下嘴唇,确定不是在梦境之中,一种不安和恐惧忽地涌上心头。我脑海中,不经意间翻起了记忆片段,当初在马达加斯加的礁石海岸上,追杀恋囚童的一些情景。
那个皮肤油腻白皙的光头,穿着一条酒店睡裤,光脚跑在无人街道的雨夜中,他整张后背上面,赫然一张恐怖诡异的纹身图案,一直延伸到他颈后。
而杜莫对我所描述那张奇特面相,竟然和我见过的恋囚童一模一样。可是,那个夜晚,恋囚童确实死在了礁石岸边,先是手骨和脚骨被我的狙击步枪打碎,之后再被悬鸦抛出的两颗手雷炸成焦糊。
忽然之间,我开始怀疑,如果此刻听到得不是谎话,那么此刻坐在眼前的杜莫,真像被找我寻仇来的猛鬼附了身,对我下毒手之前,先说些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泥滩下的困兽斗(10)
“恋囚童没死?恋囚童此时怎么会活生生地站在海魔号上?”我心中惊慌错乱的同时,却忽然想到了一点。那晚死在礁石上的恋囚童,脸上很白净,背上的图腾也未延伸到他面部。
“难道悬鸦看走眼儿了,把恋囚童的副手当成了真身,又或者,杰森约迪从索马里水兵那儿临时租借过来一名悍将杀手。”推敲到此处,我心中却又否定了这种猜测,悬鸦不会犯这种错误,这个可是致命的错误。即便杰森约迪识破了我的计策,要挟杜莫将功赎罪,迫使他反过来向我传达乱码信息,那杜莫也不会是说这些鬼话。
我现在的身体很弱,再想下去,脑浆都要疼得顶翻头盖骨了。
事已至此,在见到悬鸦之前,我也只能先将已在猎杀名单上勾去的恋囚童重新提升回来,再次纳入暗杀目标。
“叮铃,呱啦……”正和杜莫交谈着,卧室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窣。杜莫急速拽出手枪,却见一个身型体段匀称健美的女人,周身严装瘦裹,拎一把类似铁圈的东西往窗口出走去。
原来,凋魂门螺并未回卧室睡觉,她已经换了行装,正打算去做些什么,两根类似竹棍儿的东西,成X型别在凋魂门螺的后腰上。
我深知,那看似竹杆的东西只要把住顶端一抽,一把锋利且细长的螺纹尖刀便脱鞘而出。刚才在浴室,正是那样的一把利器,生冷地顶在了我的腹部。
屋内的光线,总感觉比平日里弱,或许是我失血过多的原因,此刻视线透过门口望去,有些看不太清那个女人。
凋魂门螺并未向我和杜莫瞅来一眼,她将上衣衫帽往头顶一罩,并在额头扯了一下,整张面孔便给遮盖起来,只露一双透着哀伤的眼睛,散发着森森杀气。
公寓外面是无尽的黑夜,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凋魂门螺蹲在了窗口上,朝外面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异常之后,两手一抓窗框上端的横梁,双脚唰地一缩,斜直向外蹬去。眨眼之间,她那扒在横梁上的两只手,也随即松开,整个人消失在了窗口。
“她,她她,这……,这就跳下去了,咱们这可是三楼啊,外面黑漆漆的,地上到处是杂乱的大石头,脚脖子还不得戳折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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