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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班布尔善喝了一口茶道：&ldo;你只管拣最好的席面摆上来就是。&rdo;跑堂的听了一会儿，知道这位就是班布尔善大人。对龙子凤孙，他哪敢怠慢，忙不迭地答应着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伙计走马灯一般上起菜来。魏东亭见是一桌满汉全席，遂笑道：&ldo;我们三个便是大肚子弥勒佛，也吃不了这许多。&rdo;跑堂的赔笑道：&ldo;名义虽是满汉全席，却不全，不过拣了几样时新的做来，图爷们个吉利。&rdo;胡宫山却大感兴趣，呵呵笑道：&ldo;魏大人不要扫了兴，这有何难；我就有这个饭量，可惜我还叫不出名目来。&rdo;

&ldo;回爷的话，&rdo;跑堂的满面堆笑，‐‐指点道：&ldo;这是雄鸡报喜，佛手生香。鼎湖素鸽蛋，福寿而康，蚝皇网鲍片‐‐用四个头的干鲍，只怕这会儿跑遍北京城也难遇呢‐‐那是鼓汁龙虾拼盘孔雀开屏、麒鳞熊掌，四大热菜是紫带围腰、喜冠进爵、玉辱金蝉、龙藏虎扣，另有冰花银耳露，甜品点心，花开富贵四式……爷们随便尝尝，看味道可正，&rdo;胡宫山听得眉开眼笑，抓耳挠腮连道：&ldo;好好！今儿要饱享口福了！&rdo;

班布尔善朝胡宫山努努嘴儿，对魏东亭笑道：&ldo;虎臣，今日也知天外有天了！请用酒罢。&rdo;三人举起杯来各饮了一口。班布尔善夹了一筷玉辱，&rdo;说道：&ldo;请&rdo;。又颇有些犯愁地皱眉道：&ldo;肥得很。&rdo;魏东亭尝了一口道：&ldo;味道不坏！老胡，请呀！&rdo;胡宫山也不言语，一筷子下去，半个&rdo;玉辱&rdo;被淋淋漓漓地夹了起来，左一口右一口霎时全被吃光。班布尔善看呆了，心想：&ldo;这人肚子真不含糊。&rdo;

魏东亭知道凡武功高强的人，无不食量如虎，便有意留量，学着班布尔善只拣清淡的略吃几口，单看胡宫山如何吃完这一席。胡宫山有些发觉，笑道：&rdo;魏大人是在看我笑话儿，岂不知惟大英雄能显本色，真名士自露风流！&rdo;

班布尔善笑道：&ldo;胡君一点也不像个行医的，真是个奇人！&rdo;说话间，一碗&ldo;龙藏虎扣&rdo;已被胡宫山一扫而空。他抹了一把嘴笑直：&ldo;晚生不是酒后吐狂言，我自幼就在深山求师，对风角六王、奇门遁甲、鉴相歧黄之术都略知一二，惜乎生不逢时，以此医道糊口而已。&rdo;班布尔善最信这些，忙笑道：&ldo;先生，原来精于风鉴，何不为我二人瞧瞧？&rdo;

胡宫山口里正嚼着熊掌，边吃边说道：&ldo;这会子醉眼迷离，怎好看相？二位说出一字，我来推一推休咎。&rdo;

班布尔善抬头看着楼棚，心想：&ldo;我要找一个能难倒他的字。&rdo;半天才道：&ldo;我出个&lso;乃&rso;字！&rdo;

&ldo;好！&rdo;胡宫山口里嚼着鱼翅，含糊不清地笑道：&ldo;真难为你想得好！&lso;乃&rso;字为缺笔之&lso;及&rso;，&lso;及&rso;乃&lso;过犹不及&rso;，阁下怕是常思过而不思功的，看来立品是正的。循其本意。&lso;乃&rso;，无&lso;工&rso;不成&lso;巧&rso;，无&lso;人&rso;不成&lso;仍&rso;，无&lso;皿&rso;不成&lso;盈&rso;，此皆心劳太过。观此字形，右有危级上有平顶，左有悬崖，于仕途而言，不可再求进取，恐有许多关碍呢！&rdo;说罢一笑仍复坐下大嚼。

班布尔善脸上微微变色，良久方笑道：&ldo;足下所云&lso;危级平顶&rso;，不是攀上了危级而后便是一马平川吗？&rdo;胡宫山用汤匙舀起两只鸽蛋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口酒笑道：&ldo;这个自然，‐‐但圣人设道，原为警世醒人。那&lso;危级&rso;便是台阶不稳，一尺之阔其限可知，足下要谨慎才是。若稳操祭器，十为盈数，阁下定必还有十年好官可做，只管放心就是！&rdo;班布尔善默默不语。

魏东亭笑道：&ldo;我出的却是个俗字。&rdo;班布尔善瞥了胡宫山一眼，对魏东亭说：&ldo;愿闻其详。&rdo;魏东亭笑着在桌上划了一个&ldo;意&rdo;字。

胡宫山在说话间连吃带喝，已将&ldo;佛手生香&rdo;、&ldo;雄鸡报喜&rdo;扫得馨尽，一边向&ldo;加官进爵&rdo;伸去筷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ldo;此字形体端正，无枝无蔓，君子心性是正大的。下有&lso;心&rso;而上有&lso;立&rso;，中怀天日，秉的是中正之气。左加心则为情：一生尽在忧患中，难得安宁。若加人字则为信，足下前途可喜可贺，来日定是富家翁！&rdo;

&ldo;我最不耐钱财之事，&rdo;魏东亭皱眉道：&ldo;请先生再断。&rdo;胡宫山便摇头：&ldo;据理而断，只能如此。&lso;意&rso;乃&rso;心&rso;上有&lso;音&rso;，又可视为&lso;立日之心&rso;，足下终生必得主上宠信无疑。&rdo;方说至此；胡宫山哈哈一笑道：&ldo;这些玩意儿，酒余饭后可作谈资，茫茫天书贤者尚且难测，岂在我胡某口舌之间。但愿二君修德自固。对于这&lso;休咎&rso;二字，也不必太认真了。&rdo;

胡宫山口似悬河滔滔不绝，一桌堆得老高的酒菜，此时已是杯盘狼籍。魏东亭见他不再像上次面觐康熙时那样拘谨，在这里议论风尘，谈笑自如，心想：&ldo;若论这个人，确也算得上一个人才。&rdo;班布尔善细品胡宫山为自己所测的字，觉得暗寓讥讽之意却又抓不到甚么把柄，只得干笑一声说道：&ldo;若似这等测字，兄弟也可尝试尝试。请胡君也赐下一字。&rdo;胡宫山笑道：&ldo;好，就以敝姓&lso;胡&rso;字罢。&rdo;

&ldo;胡，&rdo;，班布尔善一边眨动着双眼，一边说道，&ldo;拆为&lso;古&rso;&lso;月&rso;，&lso;古&rso;属阴，&lso;月&rso;属太阴，主足下城府深沉，精于韬晦。有&lso;月&rso;无&lso;日&rso;不成&lso;明&rso;字，足见足下心怀天日而有所希冀哉！左加&lso;水&rso;则成&lso;湖&rso;，亦属阴，预示足下将悠游于浩浩乎江河湖海之间哉！古人云：&lso;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rso;以足下之才，定为大隐哉！&rdo;

听他这一连串的&ldo;哉&rdo;，胡宫山惊出一身冷汗，连酒都随汗浸了出来。魏东亭听了这番话也是怦然心动，见胡宫山很不自在，遂笑道：&ldo;班大人和胡兄的话倒使我想起了两句古诗：&lso;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rso;。不过，即或当今还有一些人仍在怀旧，也不足为奇。想当初我朝剿灭闯贼时，不也曾打起过为明复仇的旗号么？&rdo;

魏东亭的这些话，对班布尔善既有针砭，又不伤大雅；而对胡宫山大有解脱之意。因此三人不由相视而笑，却又不便再往下深说。魏东亭一看天色，说道：&ldo;怕是将到申时了，咱们出来一天，也该回去了。&rdo;班布尔善也觉得应该收场了，便叫掌柜的来会了帐。三人步出楼外，拱手道别。魏东亭没走几步，便瞧见明珠自嘉兴楼那边过来，知他又会过翠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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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题楹柱主仆思未来　报凶信兄妹忆儿时

苏麻喇姑回到养心殿，康熙歇午觉刚刚起来。见她进来，揉着眼笑道：&ldo;你今儿是怎么闹的，把伍先生也弄了去？&rdo;苏麻喇姑红着脸笑道：&ldo;这就是做奴才的难处了。他在索府，抵得上半个主子。他要去，我哪能劝阻得住。&rdo;康熙笑道：&ldo;也难为你应付下这场面来，一场好戏几乎给砸了！&rdo;苏麻喇姑道：&ldo;万岁爷福气比天还大着呢。他是个书呆子，哪里能瞧得出来！&rdo;说着便亲自出来给康熙打洗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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