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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丁蓝两人双双走进餐厅。蓝田玉走到她席上，且不坐下，站着向两张大圆桌子上的人，看了一看，笑道：&ldo;各位先生，且请缓用饭，我有一件事情要报告。&rdo;大家听了这话，都抬起头来望着她，各人也就料着，必是为今日早上接菩萨的那幕喜剧。丁古云却只是坐了微笑，不住的整理西装衣领，又将手去理齐面前摆的筷子。蓝小姐看了大家一下，笑道：&ldo;我这话说出来，各位也许并不怎样惊异。但疑问是不会没有的。那么我就痛痛快快一口气说出来。我和丁先生有了爱情，大家是早已不言而喻的。&rdo;她红了一下脸，露着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大家也都随她这一笑笑起来，然而很肃静的，并没有作声。蓝小姐接着道：&ldo;这话应该由丁先生宣布，可是……还是我痛快地说出来吧。在这个星期日，我们实行同居。而且同到香港去度蜜月。完了。&rdo;说着，她向大家鞠了一个躬。大家还不等她坐下，立刻哄然一声笑起来，恭喜呀，恭喜呀！拍手的，顿脚的，敲着筷子叫好的，闹成一团。仰天和夏水两个人首先离开了座位，奔向丁古云身边。蓝田玉伸手作个拦住的姿势笑道：&ldo;请坐，请坐！我的话没有完。&rdo;丁古云看了大家嘻嘻的笑，大家看看他，又看着她，由她说了几遍请坐，方才坐下。夏仰两人却是静止的，站在丁古云座后。她牵了一牵衣襟，下巴微扬着，眼珠向屋顶看了一看。笑道：&ldo;为什么说同居？不说结婚呢？因为丁先生是有太太的。法律上不许可我们结婚。我们只要彼此相爱，就过着共同的生活，不结婚又何妨？朋友们口里虽不肯说，心里头一定疑问着，难道，蓝田玉愿作丁古云的姨太太吗？我为解除大家的疑虑起见，我干脆的答应一声，愿！反正这个办法，不是自我作古。抗战以前，家里一个太太，外面一个太太的，多着呢！外面这个太太，而且是最公开的，有个新名词，叫新太太。抗战以后，不用提了，到处可以碰见，有的叫国难太太，有的叫伪组织。所以我们这样结合，也并不稀奇，我为了爱他，我就要嫁他。为了爱情，什么牺牲，我在所不惜，社会上说我是姨太太也罢，新太太也罢，伪组织也罢，国难太太也罢，我爱他，我就嫁他。我这股精神，各位说勇敢不勇敢？&rdo;大家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ldo;勇敢！勇敢！&rdo;仰天最高兴，跳着道：&ldo;勇敢，勇敢！蓝小姐，你真勇敢！&rdo;他跳着把皮鞋脱落了，索性拿在手上，向屋顶上一抛！

第十九章　　爱情与钱

仰天这一只皮鞋抛了上去，当然是不会久在空间，当它落下来的时候，却好是冠履倒置，打在丁古云头上。他拿手去接时，皮鞋已敲过他的头，落到地上来了。他向仰天笑道：&ldo;你也真勇敢。&rdo;说着，他伸手摸摸头发。陈东圃和他同桌，拿着筷子，敲了桌子沿道：&ldo;丁兄，丁兄，今日之下，可谓踌躇满志矣。&rdo;田艺夫与王美今在另一席，隔了桌子角，他伸过头来，靠近王美今的肩膀，低声笑道：&ldo;我早想到这会是幕喜剧，但决不想到这样揭晓，而且这样快。你和夏小姐的事，恐怕要落后了。&rdo;立刻两张桌上的人，议论纷纷起来，丁蓝二人只是微笑。席上也有人提议，应当怎样庆贺。丁古云笑道：&ldo;国难期间，一切从简。关于我们自身，要怎样安排，还没有议定，自不能接受朋友的隆仪。&rdo;仰天在那边桌上，由人头上伸出一只空碗来，叫道：&ldo;至少喜酒是要喝的。&rdo;丁古云道：&ldo;好！请许可我们二十四小时以后，再作答复。实不相瞒，关于这件事情的消息，我也仅仅比各位早晓得三四小时。我又是一个整装待发的人，我怎么来得及布置？&rdo;陈东圃向蓝田玉道：&ldo;蓝小姐，你这个闪击战，好厉害，事前一点不露声色，事后闪击得我们头昏眼花。&rdo;仰天那边插嘴道：&ldo;她闪击得丁翁头昏眼花则有之，怎么会让你头昏眼花呢？&rdo;王美今道：&ldo;是有点头昏眼花。不是头昏眼花，怎会说出此种话来呢？&rdo;于是大家哈哈大笑。到了这个时候，丁蓝二人也就不怕人家玩笑，饭后，他们索性同在工作室里，讨论当前问题。直到晚上九、十点钟，丁古云方才送她回寓去。十点钟，在乡间已是夜深了。

次日早上，丁古云一起床，匆匆的漱洗过，就向蓝小姐寓所去。昨晚夜半发生的雾，这时正还在滋生，十丈路以外的树木田园都隐藏在弥漫的白气里面，只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影子。在小路旁边，有一所糙盖的小屋，破烂不堪，外面的两块菜地，几棵弯曲的槐树。那人家既有粪坑，又喂猪，平常经过这里，总觉它是这田坝上最讨厌的一个地方。现在浓雾把远近的风景，完全笼罩了，便是这间茅糙屋，也埋葬在白气里，只有一个四方的立体影子模糊着现出轮廓，看不清门窗户扇，那些杂乱的糙木，也都看不见了，而几枝槐树的粗枝干，在屋外透出影子，反点缀了这立体影子的姿势，凑足了画意。他看得很有趣，觉得这简直是一幅投影画的样本。他由这里联想到，宇宙中的丑恶东西，给它撒些云雾来笼罩，不难变成美术品。自己和蓝田玉这段恋爱，平心论之，实在不正常，可是笼统的加上爱情高于一切的帽子，只透露着彼此的勇敢，把其余都掩饰了，也正是一场美丽的因缘。他这样想着，在雾气里面慢慢的走。忽然感觉到这样做下去，有一天云消雾散了，这丑茅糙屋的原形，似乎……他接着又一转念，管他呢？事情已做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变幻不成？他自己摇了两摇头，又加快了脚步。到了蓝田玉的寓所门口，那位房东太太，朦胧着两眼，正开了大门出来。看见他，便笑道：&ldo;丁先生这样早？&rdo;她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扶了衣服的纽扣。丁古云看了这样子，不便猛可的进去，因道：&ldo;都没有起来吗？&rdo;房东太太笑道：&ldo;蓝小姐昨夜好大夜深才睡觉呀。&rdo;丁古云踌躇了一会，笑道：&ldo;我在门外问她两句话吧，我要进城去。&rdo;他果然走到蓝田玉房门外，轻轻问了一声道：&ldo;还没有醒吗？&rdo;里面答道：&ldo;好早！我来开门吧。&rdo;丁古云道：&ldo;不必了，房东说是你是夜深才睡。&rdo;她答道：&ldo;写了几封信，也不怎样夜深。&rdo;说话时，门呀的一声开了，丁古云推着半开的门进去，见蓝小姐上身穿了小汗衫，下面穿了短岔裤，踏着鞋子，赶快向床上一钻，拖了被条，将身子盖着。在被头上伸出一只雪白的膀子来，连指了两指房门。丁古云掩上了门，坐在书桌边椅子上，笑道：&ldo;对不起，我来得冒失一点。&rdo;蓝小姐将两个枕头叠起来，头枕得高高的，白枕头上，披散了许多长发。向他笑道：&ldo;有什么冒失？再过一星期……&rdo;她露出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又牵了一牵被子，盖着露出来的肩膀。丁古云笑道：&ldo;我也正为此，一早就来吵醒你了。我想进城去和老尚商议一下子……&rdo;蓝小姐伸出手臂来，轻轻地拍了两拍床沿。又向着他勾了两勾头。丁古云会意，坐到床沿上来，半侧了身子，向她笑道：&ldo;我想，应该和你作两件新衣服，打一个戒指，买一双……&rdo;蓝小姐笑着摇头道：&ldo;你还闹这些老妈妈大全。本来我就不需要这些虚套，而况国难期间，又是一切从简。我们是马上要到香港去的人，在重庆做衣服买皮鞋带了去，有神经病吗？&rdo;丁古云道：&ldo;礼拜这一天，就让你这样平常装束，我有点不过意。&rdo;她笑道：&ldo;你要怎样才过意，你穿上大礼服，我披上喜纱？可是，这又是办不到的事。&rdo;丁古云见她有只手在被头上，便握住了她的手，将身子俯下一点，正了色道：&ldo;提起了这个，我真觉得是对不起你。一切都让你受着委屈。&rdo;蓝田玉道：&ldo;我既愿意，就无所谓委屈不委屈，就算委屈，我也是认定了委屈来做的。不过你提到这个，我倒更有一个闪击的法子。你能不能够和尚专员商议一下子。在天之内，我们就走，把预定的这个日子，放在旅行期中。那么，你无须顾虑到我怎样装束，还可以免了朋友们一场起哄，省了一笔酒席钱。&rdo;丁古云道：&ldo;我无所谓，但不知道车子哪一天开。若不是请护照手续麻烦，索性坐飞机到香港，把这好日子放在香港度，那就太美丽了。&rdo;蓝小姐抽出手掌来，在丁古云手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道：&ldo;嗤！开倒车，好日子也说出来了。&rdo;丁古云笑着，脸上又带了三分郑重的样子，因道：&ldo;实在的，自从你宣布了爱我以后，我觉得换了一个世界，这世界委实可爱。&rdo;蓝小姐指着床柱搭的衣服，点点头。丁古云道：&ldo;你多睡一会子吧，我要进城去，所以特来知会你一声。&rdo;她一掀被条，坐了起来。光着两只雪白的手膀，抬起来清理着头发。她那紧身汗衫，更把两个辱峰顶起，这位老夫子，心房不住乱跳，笑着刚要抬起一只手。蓝小姐立刻把他的手捉住。笑道：&ldo;快拿衣服来给我披上，若把我冻着了，你说的那个好日子，会展期的。&rdo;他只好站起来，取过床柱上的衣服。蓝小姐已是光了腿子走下床来，将背对了他。他两手提着衣抬肩，她伸手将衣袖穿起。笑着道了一声谢谢。丁古云笑道：&ldo;这就谢谢。我觉得我受着你伟大爱情的感召，我为你死了，都不能报答万一。&rdo;蓝田玉道：&ldo;但愿你这话，能为我一辈子。&rdo;他笑道：&ldo;你疑心我不能为你一辈子吗？&rdo;她没有答复，站在桌子边，对了镜子扣扭扣。向了镜子笑道：&ldo;你说爱情伟大，还有比爱情更伟大的吗？&rdo;丁古云他在背影里向镜子里看，没看到她的脸色，不知她是何意思，因道：&ldo;是祖国？&rdo;她摇摇头。又道：&ldo;是宇宙？&rdo;她还是摇摇头。又道：&ldo;是……&rdo;她回转身来，向他笑道：&ldo;你越说越远了，我告诉你，是金钱！&rdo;丁古云对她望着，呆了一呆。蓝小姐很自然的拿了脸盆去舀水，水舀来了，她将盆放在脸架上，低头洗脸。继续着道：&ldo;你站着出神，还没有想透这个理。你想，我们若没有钱，怎么去得了香港？那个姓倪的，他牺牲了爱情，却爱上了钱。他和我有个条件外的附带条件，要赔偿他的损失。我为了和他急于解除婚约，就答应了他赔偿他五千元的损失。五千元在今日，算得了什么？可是他为这五千元就签字在解除婚约的字据上了。这岂不是金钱比爱情还要伟大？&rdo;她说着话，把脸洗完，走到桌子边，将上面雪花膏盒子打开，取了雪花膏在手心，两手揉搓着，双手向脸上去抹匀，她对了镜子，没有理会丁古云听这话的态度。他道：&ldo;五千元自不多，可是，你哪里有这笔款子给他呢？&rdo;他站近了桌子，看她抹完了雪花膏，继续开了香粉盒子，左手取了小镜子，右手将粉扑子在盒子里搨上了粉，送到鼻子边，向两腮去轻轻摸扑着。她很自然，又很从容的道：&ldo;写了一张字据给他，三天内给他钱，夏小姐作的保人。我昨晚上一宿没睡，就是想到这五千元到哪里去找呢？&rdo;她继续扑着粉，只看了镜子。丁古云道：&ldo;五千元还难不倒我们啦。&rdo;蓝小姐道：&ldo;刚才你疑心我哪里去找五千元，现在又说难不倒我们。这个说法，不有些自相矛盾吗？&rdo;说时，她放下了粉扑，顺手摸着粉盒旁边的胭脂盒，取了那盒儿里的胭脂扑，将三个细白的手指夹着，放在脸腮上去慢慢涂敷胭脂。丁古云道：&ldo;我这是有个说法的。你一个清寒的女青年，根本没有存款，和那姓倪的匆忙办着交涉，哪能够立时找到五千元？你说是开期票给他的，并非当时给他钱，这疑问我是问的对了。至于说难不倒我们一句话，这理由很简单，现在有二三十万款子经过我们的手，难道我挪移五千元先用一下，这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今天就去办。&rdo;蓝小姐抹好了胭脂，在桌子抽屉里，取出一枝短短的铅笔。她换了个方向站着，面对了丁先生，依然是左手举了圆镜子，右手拿了那笔，对照了镜子，慢慢的描画着眉毛。丁古云不说话了，嗤嗤的一笑。蓝小姐放下镜子，向他看了一眼，见他眉飞色舞，也问道：&ldo;你笑什么？&rdo;他笑道：&ldo;就是这几天，我念着唐诗人朱庆余的一首诗：&lso;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rso;&rdo;蓝小姐笑道：&ldo;我以为你想到五千元有了绝大把握，忽然会想到唐诗上去了。&rdo;丁古云道：&ldo;怎么没有把握？&rdo;她换了一只手拿镜子，继续的描画眉毛，对镜子道：&ldo;你的办法，我知道，可是这事办不通，也当考虑。第一是老莫给我们的款子，是要交给关校长换香港支票的，不是现钱。至于给我们的几千元现款，我们路上不用花吗？要不然，扯用五六千元，这个小漏洞，到了香港，我也弥补得起来。就是那位会计先生，托我们带东西的三万元，这是夏小姐知道的，恐怕不能移动。第二，就是能在老莫款子上，可以移动五六千元，为了信用关系，也当考虑。&rdo;丁古云道：&ldo;考虑什么？我们用我们应得的钱，又不侵吞公款，不过在重庆提前挪移一下子罢了。至于老莫的支票，这样好了，不是三十万吗？我去和关校长商量，他拨一万现款给我，他只开二十九万元支票给我。在私人交情上，他不会不办，反正又不多要他一文。依然是三十万元掉换他三十万元。&rdo;蓝小姐描画了眉毛，放下镜子和铅笔，在桌上取了一支口红管子，拔开盖子，弯腰对了桌上支架的大镜子，向嘴唇上抹着胭脂膏，只将眼睛瞟了他一眼，却没有作声。直等她这张脸化妆完了，才一面整理着桌上化妆品，一面向他笑道：&ldo;你今天进城就是这样子去办吗？&rdo;丁古云见她鲜红的嘴唇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格外的妩媚，他失去了一切的勇敢，无法能向她说一个不字。因道：&ldo;自然是越快越好。&rdo;蓝小姐道：&ldo;那么，我陪你去。&rdo;丁古云望了她只觉心房有一阵荡漾，笑道：&ldo;可是我们今天回来不了。&rdo;蓝小姐道：&ldo;我也没有说要你今天回来；既然进城拿钱，当然以能否拿到钱为目的。&rdo;说到这里突然转变了一个话题，因道：&ldo;我们应当弄点东西吃了再走。&rdo;丁古云道：&ldo;到场上小馆子里去吃点东西就是了。顺便等着车子。&rdo;蓝小姐陪他说着话，又是抽屉里找找，床下瓦缸里摸摸，她在书架下摸出了一只精细的篦篮子，一篮子盛了猪油罐子，酱油瓶子白糖罐子，和几个鸡蛋，笑道：&ldo;我去作一碗点心你来吃。书架子上有几本电影杂志，你拿了去看吧。&rdo;丁古云道：&ldo;你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又到厨房里去……&rdo;她已走出了房门，回头向他嫣然一笑。他口里虽然是这样阻止她，可是对于她这种举动，却十二分的高兴。看到蓝小姐的床铺还是凌乱的，就来牵扯被条，和她折叠整齐，当自己牵着被条抖动的时候，不但有一阵胭脂香气，而且手触着被子里面，还是很温暖的。他拿着情不自禁的，送到鼻子尖上嗅了两嗅。因为窗子外有了脚步声，这才把它折叠好，堆在床头边，随后是牵扯着被单，再后是拿起枕头来，扯扯枕头套布来放在叠的被条上。一转头过来，却看到一张日记本子上的纸片，用自来水笔写了四个字，&ldo;金钱第一。&rdo;在四个字下面，有个问号。丁古云不觉捡起来看了一看，分明是蓝小姐的笔迹。这是她的枕中秘记。心里这样想时，翻过纸的背面来看，还是金钱第一四个字。可是下面的问号换了个惊叹号了。他不免对这张纸出神了一会，心想，她昨夜晚上考虑了半夜，大概就是这四个字。所以见了我就提出什么比爱情伟大的问题了。究竟是一位小姐，五千元的担负，就让她一夜不安。且把这张纸条放在桌上，依了她的话，在书架子上拿了几本电影杂志，横躺在床上看着。只翻了几页，蓝田玉用篮子提了两碗煮蛋来放在桌上，笑道：&ldo;我很武断地，替你煮了一碗甜的，可是我自己却是吃咸的。&rdo;丁古云坐起来笑道：&ldo;甜的就好！甜甜的更好。&rdo;蓝小姐向桌上放着碗，看到那张字条，情不自禁地哟了一声。丁古云笑道：&ldo;这不算秘密，纵然是秘密，也是我们共有的秘密。所以我看了没和你藏起来。&rdo;她立刻笑了，因道：&ldo;既是我们共有的秘密，你就不该放在桌上。你看，我想了半夜，不就是这句话吗？没有钱，姓倪的那张契约，不能发生效力。说着，她两手捧了那碗蛋，送到床面前，笑道：&ldo;这个蛋，我有点技巧，糖渗进蛋黄里去煮的，它有个洋泾浜式的名词。&rdo;说着，她声音低了一低，笑道：&ldo;叫着theeggofsweetheart。&rdo;丁古云听了，真个一股甜气，直透心脏，两手接了蛋碗，向她笑道：&ldo;ysweetheart。&rdo;蓝小姐微微一笑，自去吃她放在桌上的那碗蛋，这么一闹甜心，把那个金钱第一的问题，就放到一边而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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