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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第1页）

这一声喊，不论吃好的，没吃好的，全都打住了。一千宾客，立即起身跪拜，敬谢皇恩，排着队退下去。

康熙面带微笑，向众人招手示意，然后，在太监的搀扶下，来到中和殿稍事休息。中和殿里，早已把各地和外国进贡贺喜的礼物陈列出来了。那真是争奇斗艳，琳琅满目。康熙慢慢地看着，仔细地把玩着。突然，他看到案头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不知是什么东西。便问李德全：&ldo;这是什么物件？&rdo;

&ldo;回主子，这是十四爷派人呈进来的，说是在西域得到的，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陨石。&rdo;

拿陨石做礼物，放到咱们现代，是难得的珍品。可那时候，人迷信啊！什么将星、帝星、紫微星的，把星石陨落，看成是帝王将相之死，甚至国家的败亡。康熙当然也信这一套。所以，他一见这陨石，马上想到古书上说的&ldo;秦始皇晏驾，有陨石落&rdo;这句话。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幸，一句话没来及说出，就觉得心头猛地一颤，眼前金星闪耀，脸一白，腿一软就倒了下去。慌得李德全和邢年两个太监头子连忙把皇上死命地抱住，又抬到御榻上。张廷玉对着满屋子乱作一团的人们轻声喝道：&ldo;不要乱，也不许声张。快，传御医！&rdo;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抢救，康熙终于醒过来了，但是已经口眼歪斜，半身偏瘫。他头缠黄帕，躺在炕上，用力地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ldo;叫……叫高士奇来，为朕……看脉。&rdo;

高士奇来了。康熙挥手让殿里的人全都退了下去，才吃力地向高士奇说：

&ldo;士奇，朕这次病，与……与从前大不一样。朕知你……医道精熟，想问问你……到底，朕还有多少日子。你，你不要怕，说实话。尽量，尽量往短处说，能，能活，活长了，是朕的赚头……&rdo;

高士奇伏在地上叩头出血，哽咽着说：&ldo;主子怎么这样说？奴才不忍听，奴才心里难过。主子已经熬过来了，只要安心调养，圣寿还长着呢。&rdo;

&ldo;不，不要这样说。生死大关，谁也逃不过去。朕还有许多事要，要办，事关国家社稷。你，你不要有俗人之见，再助朕一臂之力吧。&rdo;

高士奇听出来了。皇上这话，已不是命令的口气，简直成了哀求了。高士奇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流着泪抬起头来，伸出右手一个手指。

康熙眼中一亮：&ldo;一年？&rdo;高士奇摇摇头。

&ldo;是，一个月？&rdo;高士奇还是摇头。

康熙的眼光暗淡了：&ldo;那么，只有一旬了。&rdo;

高士奇沉稳地说：&ldo;不，逢十进一。圣上能安心调养，熬过一旬，就有一年，能闯过一年风险，则还有十年圣寿。过此，臣不敢妄言……&rdo;

康熙听了这话，心中略感欣慰：&ldo;士奇，你回来吧，还在上书房如何？&rdo;

高士奇是何等聪明啊。上书房他早吃透了，现在的朝政，他更看穿了，怎肯再回这是非之地呢？连忙回答道：

&ldo;皇上，奴才也已老了，不敢误了圣上的大事，求圣上明鉴。奴才能做的，是常来宫中为主子诊脉，以保圣体康健。&rdo;

康熙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说：&ldo;哦，也好。你，你去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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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康熙帝穷庐布疑阵　邬先生书房论朝局

五十三　康熙帝穷庐布疑阵　邬先生书房论朝局

高士奇虽然不肯再回上书房，但他给皇上开的药还真灵验。半个多月以后，康熙的病情大见好转，说话清楚了，也能坐起来了。这天，他正在炕上躺着，太监来报，说八阿哥递了牌子，要进宫请安。康熙厌恶地一挥手说：&ldo;不见不见，前些日子朕要死不活的时候，别的阿哥都在这儿侍候，偏偏他和朕一块病了，如今朕刚回过神儿来，他也好了。雨后送伞，献的哪门子假殷勤呢？&rdo;

四王爷胤祯正在为父皇调药，听了这话忙过来劝道：&ldo;皇阿玛别生气，八弟前些时候有病也是真的。今天难得他进宫请安，见一见又何妨呢？&rdo;

&ldo;唉！老四啊，只有你才是真心孝敬朕。好吧，叫他进来。&rdo;

旨意传出去，好大半天，胤禩才慢慢腾腾地进来了。不是他故意拖延，而是见的熟人太多了。他多时足不出户，&ldo;病&rdo;在家里，一旦出来，官员、太监、侍卫、奴才，谁见了他不请安问好呢。而且，他胸有大志，又怎肯放过这拉拢人的机会呢？所以，从一进宫门，他见谁都要打招呼，对谁都得说几句关心体贴的话。一来二去，他能不耽误功夫吗？

老八来到养心殿里时，四阿哥胤祯正半跪在炕上侍候皇上吃药呢。老八叩见行礼，退在一旁，等皇上用完了药，漱了口，这才重新跪下：&ldo;儿臣恭请皇阿玛金安。&rdo;

康熙向下瞟了一眼说：&ldo;罢了，起来吧。听说你前些日子身子也不好，如今怎样啊？&rdo;

老八诚惶诚恐地回答：&ldo;回阿玛，儿臣不过是犬马之疾，不敢劳父皇惦记。只是那天突然听说皇阿玛圣躬违和，吓得儿臣当时就晕了过去。这几天没能进宫请安侍疾。&rdo;

康熙对这样的有意讨好，根本不信：&ldo;哦，听说朕病了，你竟吓昏了过去，这是父子至情嘛。朕原来赐给你的药，后来你说不大合用。朕也闹不清你到底是什么病，该用什么药，所以也不敢再赐了。&rdo;

老八听话音不对，忙说：&ldo;皇上此言，儿臣不敢当。常言说，父有赐，子不敢辞。何况父皇兼君父于一身呢。请皇阿玛免去&lso;不敢&rso;二字。&rdo;

康熙微微一笑：&ldo;嗬，你可真机灵啊！人说老四爱挑剔，可他的心眼儿比不上你多。说到九九归一，你也是朕的儿子嘛。你素来灵利、宽厚，朕还是很喜欢你的。既然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入宫请安了。用什么东西，让何柱儿来就是了。&rdo;

八阿哥这次进宫，其实还是试探。他想亲眼看一看，老皇上的身体到底如何，还能支持多少天，有没有什么传位之类的暗示。老皇上康熙呢，心如明镜，对老八也防着一手呢。所以，这爷俩一见面，就闹了个满拧。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康熙是没精神生气，老八是怕再挨训斥。此刻，听皇上的口风要撵人了，连忙说：&ldo;是，儿臣知道了。请阿玛多保重。&rdo;说着，就跪下磕头。

康熙也会挑眼儿：&ldo;怎么，你就要辞去吗？&rdo;

老八心中一惊。哎！你老人家不是要撵我走吗？怎么又怪我呢？可这话他不敢出口，只好说：&ldo;儿臣想进里面去给母妃请安。&rdo;

&ldo;那好，你去吧。&rdo;康熙呆呆地望着出门远去的老八，长叹一声说：&ldo;唉！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此人太可怕了。传旨，启驾到畅春园去。&rdo;

一辆特大的骡车，载着病骨支离的皇上，轰轰隆隆地走在通往畅春园的御道上。张廷玉和马齐半跪半坐地侍候在一旁。康熙躺在车中，隔着车窗，向外眺望。阳春天气，万象更新，秀麦吐穗，莱花正黄，翠柳如烟，百鸟争鸣，好一派明媚的春光啊！可惜的是，朕没福享受了。再往远处看，在一片苍松翠柏的掩映下，白云观隐隐可见，那正是朕少年时读书的地方。在白云观的南边，该是那个酒店山沽斋了吧，多么想再去看看哪！一想起高士奇那句&ldo;一年风险&rdo;之后还有&ldo;十年圣寿&rdo;的话，康熙心中不觉惨然。一年，一年，要紧的是这个&ldo;一年风险&rdo;啊！朕心中想的事能办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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