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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那样貌不会是易容的吧？&rdo;&ldo;难说，搞不好人家是哪一府的小王爷什么……&rdo;

愈说愈离谱了，望着绿绮略带得意的笑容，我无奈一揖：&ldo;非是不想去，只是惊鸿自惭形秽，高攀不起。&rdo;

先前那粗犷卤莽的大汉拍案而起。&ldo;小子，人家姑娘好好对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那请贴到底是不是你拿的？&rdo;眼睛瞟过众人，此人一句话只怕道破了每个人心中的疑问，人人引颈待我回答，那个曾经对秋云罗口吐不屑之语的少女和看起来是他兄长的年轻男子，此时也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视线缓缓地扫过周遭，淡淡一笑。&ldo;姑娘看看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要比我更有资格得到这张请贴，哪位愿意去的，惊鸿愿将请贴相送。&rdo;

&ldo;区区虽然不才，却愿意代公子前去。&rdo;场面静滞了片刻，立即便有人回应。&ldo;说什么呢，凭你这德行也想去，要说资格，我比你更好！&rdo;&ldo;是我！&rdo;&ldo;我！&rdo;&ldo;我！……&rdo;

脸红脖子粗的有之，已捋起袖子准备动刀动枪的亦有之，俏丽少女撇撇嘴表示不屑，年轻男子稳重不为所动，我冷眼旁观，自己何其有幸看到人性的另一面。

只见绿绮恨恨地一咬唇，不甘心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此打空。&ldo;你到底去是不去？&rdo;&ldo;我家公子早已言明，姑娘何故一再相逼？&rdo;眼看留衣也冷下脸，我摆摆手阻止她，诚挚地对绿绮道：&ldo;惊鸿确是无意前往，请绿绮姑娘莫再强人所难，况且贵主上倾城之姿，像惊鸿这般平凡的人是万万攀不上的，姑娘何不另寻良材？&rdo;

绿绮跺跺脚，一脸嗔怪，&ldo;你这呆子，别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反而避之惟恐不及！&rdo;我只道她终于打消了念头，松了口气，将请贴拿出，递向绿绮。却见她眼珠子一转，笑靥如花。&ldo;难道公子不想知道令堂的事么？&rdo;

递至半空的手硬生生一顿。&ldo;你说什么？&rdo;

&ldo;我说，你不想知道关于令堂的事情么？&rdo;绿绮一字一顿地说道。手微微颤抖着，我竭力忍下心中的激动，平稳地道：&ldo;姑娘说什么，恕惊鸿听不懂。&rdo;

&ldo;不懂么？&rdo;水眸流转，她嫣然一笑。&ldo;那便算了，当奴婢没说，这请贴，送与公子留作纪念吧。&rdo;说罢飘然转身，径自出了客栈。

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心中喃喃念着，我转过身，对上留衣担忧的双眼。&ldo;你想去么？&rdo;她静静问道。&ldo;你希望我去么？&rdo;此时我心乱如麻，只想抓住一根定心的稻糙。&ldo;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rdo;她微微一笑，沉静如水。&ldo;我说过，惊鸿往哪，我便往哪。&rdo;

我深吸了口气，缓缓道：&ldo;是的，我想去。&rdo;无论是真是假，这对于未曾从父亲口中探得母亲一二的我来说，都是个莫大的诱惑。&ldo;那便去吧。&rdo;眼底掠过了然的笑意，留衣没有一丝迟疑地答道。我握住她的手，人生得一红颜知己足矣，而我又何幸，先有轻盈，后有留衣。

&ldo;妈的，耍弄了我们一番就想走掉了！&rdo;伴随着一句污言秽语的，是一声破空而来的呼啸之声。也不见留衣如何动作，便已稳稳接住了向我袭来的物件，皓洁的手腕轻轻一甩，筷子深深地没入柱子，直至顶部。众人被这一手震慑住了，只见那年轻男子起身抱拳道：&ldo;姑娘这手&lso;芦花飞雪&rso;可谓炉火纯青，请问姑娘可是擎天门的人？&rdo;

&ldo;正是。&rdo;留衣带笑点点头，丝毫看不出刚才的高深莫测。此话一出，众人更加不敢妄动了，试想普天之下，除了冥月教，还有谁敢掠擎天门之锋芒？

二人轻轻松松地离开这里，找了两间上房住下，至此，未有人再寻过我们麻烦。

莲香浮动。

美人倚珠帘，回首一笑映流光，明月怯琉璃。

一张隐藏在重重翠幕之下的皮相到底魔力有多大，看那躜涌的人cháo便知道了，文人墨客有之，江湖人士有之，亦不乏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只不过他们自恃身份，不肯卷入人cháo，只站一旁远远看着。我和留衣身在人海之中，已被冲散一丈有余，只好远远地相视苦笑。

一直不见动静的无双楼突然扬起一串银铃清脆之声，珠帘被拨开，一身绿衣的绿绮笑盈盈款步而出。一时间嘈杂沸腾之声全都安静下来，人人屏着呼吸望向她，间或有小声的议论。无非是佳人美虽美，却离他们心目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有所差距云云。

说话间，已闻绿绮清润的嗓音道：&ldo;奴婢乃是秋楼主身边的贴身婢女绿绮。&rdo;此话一出，议论之声更甚。&ldo;光是婢女已如此貌美，想必主人更为绝色了！&rdo;&ldo;那是，那是……&rdo;

绿绮微一抬手，却仿佛有着无限的威严，场面再度控制下来，她满意地笑了一下，接道：&ldo;如今四张请贴已有回应，我家主人请持第五张请贴的公子入楼一叙。&rdo;说罢目光朝我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我苦笑。她就非得弄得这么人尽皆知么？&ldo;请秦公子入楼。&rdo;这下她可是直直盯住我了，不能不有所回应，我咳了一声，向围挤在自己四周的人拱手道：&ldo;请诸位让让。&rdo;周围投来一道道惊异的目光。有怀疑的，难以置信的，轻蔑的，敌意的，甚至连杀气也纷涌而至。待走至绿绮面前，已觉得自己像是历了一趟劫难归来的。

&ldo;公子请。&rdo;绿绮含笑而立，神态端雅庄重，只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让我看清了她的捉弄之意。果然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我摇摇头，回首朝已立于人海之外的留衣点点头让她安心，转身随绿绮步入杏梁横绕的珠楼。身后，重重碧纱复又叠上。

前方，是福是祸？

入得内阁，摆设装潢便一反外面的华丽，显得简朴而不失雅致，令人立刻身心都倍觉舒缓起来。正中是一珠帘，白纱覆垂着，后头端坐一娉婷的人影，想来就是那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座上已有二人，清茶袅袅，也落座未久。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四周，胶凝在一点上，却是再也移不开了。

画中女子垂首不语，一袭素衣长裙曳地，手执幽兰，瞧那神态似正嗅着清香，檀口微启，欲语还休，眉眼盈盈处，水晶帘动泛清波。我怔怔地望着，但觉眼眶微热，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ldo;一幅画就让你痴迷成这样，待会见了秋楼主还不立刻昏过去？&rdo;一声不屑而带着嘲讽吐出，这才惊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轻扯动着，回首一望，只见绿绮有些责怪的神色，再顺着声音的来源处凝眸，是一身着华服的少年公子。容貌清秀异常，看年纪似比我还要小上好几岁，眉宇之间却满是倨傲这色，举手投足无不散发着一股尊贵的气息。他的身旁坐着另一个人，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未语先笑，令人如沐春风。我顿时恍然，想必他就是天山仙府的府主白羽尘吧？见我望向他，他亦朝我温文地颔首，举止儒雅得体，不像一府之主，倒像一位文人雅士。只是另一位……我不觉又抬眼瞟过那华服少年，楚霄的年纪似乎没有这么小吧？

思量间，珠帘之后忽然响起清柔之音，如瑽瑢之破水，玉鸾之长吟。&ldo;未知此画有何特别之处，竟令公子失神若此？&rdo;心知此地绝非询问之处，我竭力压下内心的激动，淡然一笑：&ldo;无他，忆起一故人而已，请楼主勿怪惊鸿失礼。&rdo;&ldo;哦？&rdo;听那声音似乎还想问下去。帘外忽有使女禀报：&ldo;启禀楼主，又有一持请贴之人前来赴约。&rdo;&ldo;请。&rdo;帘中人道。

心中一跳，眼睛也随之望住门口，莫非是慕容或封雪淮？

珠帘一掀，我不觉惊叫出声。&ldo;是你！&rdo;

☆、第28章

只见来人俊朗洒脱，嘴角带笑略含轻佻之意，不正是几个月前在客栈中调戏绿绮的男子苏行！乍见这个差点让我丧于他手的男子，脑子顿时呈现一团糊浆般的混乱，旁人说了什么压根就没听进去。五张请贴？六个人？还是说慕容或封雪淮其中一人根本就没拿到那请贴？

&ldo;请问公子尊姓大名？&rdo;秋云罗问道。而侍立在一旁的绿绮敛眉垂目，神态煞是端庄，仿佛从来就不认得这个苏行，更勿论他曾经调戏过她，让我更如坠云里雾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ldo;在下苏行，前来赴约。&rdo;只见苏行向帘中人抱拳为礼，依然是给人很慡朗的感觉，却少了几分先前的轻佻，亦只望着秋云罗的方向，仿佛根本不认识我，亦不认识曾经调戏过的绿绮，像是换了另一个人。莫非一个月前的那一幕只是我的一场梦？

&ldo;等等！&rdo;那华服少年首先提出质疑。&ldo;秋楼主发出的请贴只有五张吧？&rdo;&ldo;是的。&rdo;秋云罗应道。&ldo;这样说来，我们在场的三人就已占去三张请贴，封雪淮和慕容商清各一张，难道你的请贴是从他们那里拿来的？&rdo;说到封雪淮和慕容，少年更是毫无忌讳地直道其名，无半分江湖上对这两大势力的敬畏。&ldo;不是。&rdo;苏行含笑答道，似不将他的咄咄逼人放在心上。&ldo;既然如此，莫非你的请贴是假的？&rdo;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ldo;是真是假，请楼主亲鉴。&rdo;苏行从袖中摸出一张请贴，递给绿绮，绿绮看也不看便将它送入帘幕之中。片刻，帘中传来回应。&ldo;请贴是真的，苏公子请上座。&rdo;&ldo;怎么可能？&rdo;少年发难，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帘后传来秋云罗柔柔的声音：&ldo;无论苏公子的请贴是从何处得来，它的真假是无庸置疑的。&rdo;淡淡一句，即点明了自己的态度，既然美人开口，少年也不好蛮缠下去，只听得他轻哼了一下，不再作声。

见众人不再说话，秋云罗切入正题。&ldo;奴家今日斗胆请得各位前来，非是为了炫耀云罗容貌，实有不得以之苦衷，盼请各位能谅解一二。&rdo;声音婉约动听至极，让人即便有什么不满，对着这样一位佳人，也是万般发作不出的。那华服少年首先轻笑道：&ldo;昭炎岂敢怪责楼主，只是我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也不过为了一睹云罗姑娘芳容而已。&rdo;只听得帘外传来低语：&ldo;昭公子言重，这一身皮相也不过蒙外人抬爱。既是诸位想看，云罗岂敢在隐于幕后故作矜持。&rdo;说罢身影袅袅而起。

珠帘向两边拂开，一袭绮丽罗裳映入眼帘。人是白玉般的人，裙是火焰般的裙，只衬得肌肤赛雪，红裙胜火。云髻峨峨，铅华弗御，虽无画中女子的清雅出尘，却比之多了几分潋滟灵动的风情。

果然是人间绝色。端看在场之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便知道了，他们之中不乏惯经风雨，久历江湖之人，什么美色没有见过，却依然在乍一看到秋云罗时有此反应，惟有我觉得她虽已是芳泽无加却仍比不上那画中女子，或许是心里作用吧，我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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