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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杨牧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脑子从刚才的愤怒和惊吓中迅速冷静下来。转眼间，事情就整理清楚了。

&ldo;这个孩子是不能留的，对吗？&rdo;

他不带任何感情地问杨凡。

冬和从7-11走出来，手里拎了一大桶牛奶。四五点钟的太阳还是很大，他穿的米白色的卡其布长裤有些热。过了马路，慢悠悠走到楼下的他，忽然停住脚步。楼前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陆虎，阳光下骄傲地闪着光。那个靠在车上抽烟的男人，大概从很远处就盯着自己，如今目光交碰，冬和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揣摩着：&ldo;他知道了吗？二哥应该不会说。&rdo;

无论如何，脸上装着什么也没有，走过去，低眉敛目，小声地叫了声：&ldo;哥。&rdo;

杨牧老远就看见他，穿着白衬衣，浅色的裤子，走路低头的习惯也没有改。他的心里慕然一动。他曾经和这个孩子那么亲密，如今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却那么陌生和冷淡。他很快掐了烟，打开车门，&ldo;上车。&rdo;

冬和透过打开的车门看见里面开车的，是二哥杨凡。他知道了，原来，他还是知道了。他刚才装作无所谓的脸上，莫名地，慌张起来，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颤音：&ldo;我晚上还有事情，我，我不去。&rdo;他边说边退，转身就要跑。

杨牧一步窜上去，手臂拦腰横住冬和的腰身，另一只手小心地护住冬和的头，把整个人塞进车后座。

&ldo;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你让我下车！我要下车！&rdo;

他试着去开车门的时候，车飞快地启动了。车门窗&ldo;扑扑&rdo;地都自动上了锁。

&ldo;别浪费力气了。&rdo;身边的杨牧说，&ldo;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商量？&rdo;

&ldo;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rdo;冬和不再挣扎，强做镇定地说。

&ldo;好，好，很好。&rdo;杨牧直视着冬和的眼睛，多漂亮的一双眼睛，以前总是装满了微笑和羞涩，如今却象头受惊的小鹿，慌张又倔强。&ldo;既然你不和我商量，我也就不用和你商量了。这个孩子不能留。&rdo;

&ldo;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的孩子，我自己决定要不要留。&rdo;

&ldo;凭我是你大哥，凭你是我养大的，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rdo;

&ldo;是死是活我高兴，你让我下车。&rdo;

&ldo;不可能。&rdo;

杨牧不再说话。车里的气压低到极点。冬和的心扑扑跳得很难受，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只能反复在心里说：&ldo;宝宝别怕，爸爸会保护你，别怕，别怕，爸爸和宝宝都不害怕。&rdo;

他等着车停，等着逃跑的机会。

车子停在杨凡诊所的后门。这是一座日占时盖的洋楼，从后门的防火梯可以直接进入到二楼杨凡的办公室，而那间办公室连接着一间小型的手术室。现在是下班时间，诊所已经关门了，一个人也没有。

车子还没停，杨牧就箍紧了冬和的腰，车门一打开，他把冬和抗在肩膀上，快速地从防火梯进入办公室。冬和忽然一个头晕，已经给甩上肩膀，再想挣扎，却惹来一阵难受的腹痛。他意识到孩子给压到了，于是不敢移动。

杨凡锁上了所有的门窗，引导着他们走进手术室。杨牧小心放下冬和：&ldo;我说过你的孩子不能留，这个手术，你老不老实做？&rdo;

冬和的大眼睛里，被愤怒填满了。他冷冷地盯着杨牧，沉默了一会儿，咬牙切齿说：&ldo;你，无，耻。&rdo;

&ldo;好，我承认了。你现在可以老实手术了吗？&rdo;

冬和忽然象发了疯一样，他挣扎着站起来，挥手推开杨牧，就往外跑。杨牧拦腰抱起他，因为他反抗得太厉害，几乎算是把他扔在手术床上。冬和放声尖叫：&ldo;你们放开我！你们放我走！放我走！你混蛋！你们都是混蛋！&rdo;

杨凡看着这一切，心绞着痛，觉得自己在谋杀，他不能帮着去压冬冬，只好站在一边看着，一边试图安抚：&ldo;冬冬你乖，很快就好的。你，你不能要这个孩子，太危险了。&rdo;

杨牧已经用事先准备的纱布绑上了冬和的双手。冬和，拼命地扭动身躯，踢着还自由的腿，他缩着腰，想坐起来，可是办不到。杨牧捉住一条腿，绑在高架上，冬和意识到，另一条腿躲着，闪着，他看起来柔弱，此刻已经是背水一战，整张手术床都要给他挣散架了。杨牧终于捉到另一条腿，三下五除二地绑上。

&ldo;腰要不要绑？&rdo;他回头问那已经发呆的杨凡。

杨凡摇头。拿着器具走到床边：

&ldo;冬冬，对不起，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rdo;

冬和不再挣扎，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放弃。他的额头一层冷汗，脸色苍白，眼神绝望而混乱。

&ldo;为什么？为了我好，就不用考虑我的意见？你们知道我有多爱这个孩子吗？我多么期待他的到来？我想找个人，可以无条件爱我，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选择放弃我，也不行吗？&rdo;

眼泪瞬间漫上黝黑的眼睛，他咬着嘴唇，吸着气，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杨牧没有说话，低头开始解冬和的裤子。杨凡心里难过着，也不敢说什么。老大今天看来是铁了心要拿掉这个孩子了。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裤子给退到脚踝，冷空气侵上双腿。恐惧瞬间占据了冬和的心，&ldo;别，别这样，求求你。哥，哥，你放了孩子吧！我保证我不会有事的。求你了，求。二哥，二哥，你救我，别，别伤害他。你们听，听我说，别，别这样，&rdo;冬和已经语无伦次，&ldo;怎么办？孩子我们该怎么办？求，求你们，走开，走开，别碰我，别碰我的孩子！哥，哥，哥…&rdo;他一遍遍地重复着&ldo;哥&rdo;，不知所措，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汹涌地留下来。他仍旧哭着，哽咽着，央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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