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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陈冬储默然。大晏很大，与世界比起来，又太小。在大晏里斗，和出海搏一个出路，陈家儿郎大约是要选后者，他们祖先遗留在骨血里仿若滔天巨浪的野心，合该在远洋咆哮。

&ldo;最后。&rdo;陈春运压低嗓音，脸色凝重：&ldo;大晏的商税太高，各路关口都是剥层皮。我原想着，劝摄政王降低关税，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这朝廷哪是摄政王自己说的算的?我上了几回朝，算是明白了。泾阳党也不是什么&lso;清流&rso;，合着和咱们是一条道的，拼死要减商税。宣庙时商税才八万两，先帝成庙商税可都四百多万两了，摄政王能放过，其他老臣也不会放过。咱陈家出身不显赫，这些年低调惯了，朝廷里也没人。空有钱，就是别人眼里养肥待宰的鸡。摄政王如今眼里有陈家，咱家就算有个助力了。今后海外商贸是必然的，然而咱们家有摄政王，难道不能挣个&lso;商帮&rso;出来?&rdo;

陈春运一直有野心，陈冬储没想到这么大。他只是心疼兄长此去凶多吉少，只是富贵险中求，没有比陈家人更明白这个道理的了。他握住兄长的手，再不多言。

常朝上，摄政王提起出海事宜。

李奉恕胡闹，何首辅可以当没看见。李奉恕收拾官田，何首辅忍了。李奉恕要出海，何首辅忍到头了。

他在常朝上厉声质问李奉恕：&ldo;例如郑公下西洋，与国究竟何益，臣下实在不明!&rdo;

摄政王道：&ldo;太宗威加海内，如何无益?&rdo;

何首辅道：&ldo;殿下，郑公下西洋声名赫赫，厚往薄来赚个威名。殊不知一次所费便是国库四五年税银，这还没算沿途所赠所送之挥霍!各国所谓&lso;朝贡&rso;补不上国库亏空一角，一旦停止&lso;赏赐&rso;，这些国家便连&lso;朝贡&rso;也没有了。这威名便是民脂民膏民血民肉喂出来罢了!殿下你想要这样的威名，臣下不能苟同!&rdo;

字字诛心的话响彻皇极门，何首辅忽然跪下，身后跪了一片，陈春耘没跪，直挺挺站着。他根本算不上&ldo;官&rdo;，只是个&ldo;吏&rdo;。本来没资格上朝，这次只是摄政王预备让他奏事罢了。

摄政王纹丝不动，陈春耘往前一走，大声道：&ldo;臣有事要奏!&rdo;

有人嘲笑道：&ldo;竖子无非是个吏，你也配称臣!&rdo;

陈春耘没理睬，大声道：&ldo;陛下，殿下，臣有话要说!&rdo;

摄政王道：&ldo;讲!&rdo;

陈春耘道：&ldo;臣自知绝无郑公魄力可代天巡视威福并赐。臣出海，既不要宝船也不需备赏赐之物，臣只要有船出海即可。厚往薄来不对，薄往厚来更不对，我大晏，要的就是个有来有往互通有无!&rdo;

有人道：&ldo;大晏物华天宝，需要什么来?&rdo;

陈春耘冷笑：&ldo;侍郎家里的珐琅自鸣钟，石膏裸女像，泰西春宫图，都是哪里来的?&rdo;

陈春耘道：&ldo;殿下也知道，马铃薯玉米皆是墨加西亚而来，此两物耐寒耐旱，徐文定公当年的《农政全书》详细有说，若是推广起来，必能缓解粮荒，抚慰饥民。这些东西非金非银，却于国有大益!何首辅有句话说对了，太宗皇帝便是威加四海，有何不对?连小小泰西西班牙国王都能叫自己&lso;地球之王&rso;，大晏因何退怯?夷人可往，大晏因何不可往!&rdo;

何首辅道：&ldo;大放厥词，说得好听。海上风浪凶恶，你若不带护卫不乘宝船，折在海上，损失又得是朝廷罢了!&rdo;

陈春耘道：&ldo;陛下，殿下，臣完全不能做任何保证，当年张骞通西域，怕也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如果武帝退怯张骞退怯，大汉便只是没有西域都护，现在没有大晏西北罢了!臣只是不想替大晏惋惜，千百年后的后人替大晏惋惜!&rdo;

何首辅道：&ldo;陛下!所花所费，您打算从哪里出?摄政王殿下，臣知道您胸有沟壑，要扩军，要练兵，要救灾，要招抚饥民。臣直言，国库里的钱，就那么些了!&rdo;

摄政王看他们吵了半天，忽然笑道：&ldo;民间有句俗话，诸位卿听说过么?&rdo;

他慢条斯理：&ldo;钱是孬种，越花越涌。&rdo;

第32章

谢绅传回第一份文书。王修看了，就着炭盆烧了。他紧紧身上的大氅，起身开门，问廊下的仆人：&ldo;殿下呢?&rdo;

那人小声道：&ldo;殿下沐浴去了。&rdo;

王修穿过缠着枯枝败藤的缠枝回廊，阳光影子在他身上忽明忽暗交替。鲁王府房檐不高，院子却修得敞亮。有个浴房，和烧地龙的炉室连着。王修看浴房外面站着侍女，问道：&ldo;殿下在里面?&rdo;

侍女躬身一福，接过王修的大氅。王修推开门，氤氲着水的热气微微从里间的门蒸腾出来。

王修站在套间门外轻声道：&ldo;老李?&rdo;

李奉恕仿佛惊醒：&ldo;嗯?进来吧。&rdo;

王修打开套间门，里面侍立的仆人帮他打起棉帘子，大理石砌成的浴房被水雾罩了。

硕大的汤池里浮着药材，苦涩的清香味在空中濡湿。大概是哪个医生的主意。汤池对面李奉恕仰靠着，大承奉跪在池边托着他的右手。王修看到李奉恕两条胳膊，胸膛，水下隐约的腰，肌肉形状完美地绷在骨骼上，全都是蓄势待发的锋利气息。

王修笑了一下：&ldo;平时也没见你动过。这是天生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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