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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第1页）

&ldo;小鹿大夫。&rdo;许珩表情从来都很严肃，&ldo;我们带了些钱，来帮忙。&rdo;

&ldo;我们?&rdo;

许珩一闪身，后面站着一队年轻人。莱州医学会医药世家的年轻人，跟着小鹿大夫穿过白袍子。

&ldo;小鹿大夫，我们几个，是来请罪的。伤兵是我们送来的，一是我们仰慕小鹿大夫的为人和医术，二是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不能放任伤员死在街上，又想不到更好的地方。第三，我们想继续跟着小鹿大夫学习清创养护之术。&rdo;

许珩和那几个年轻人对小鹿大夫一揖：&ldo;多谢小鹿大夫教导!&rdo;

鹿鸣精神振奋：&ldo;那便进来帮忙!&rdo;

弗拉维尔当然不听话，他坐在窗口，看小鹿大夫指挥着一帮年轻人忙进忙出。雷欧领着罗林进来，今天够他忙的：&ldo;登莱之战时我让罗林接替你去送信，回来了。&rdo;

弗拉维尔碧波千顷的瞳仁目不转睛：&ldo;哦?&rdo;

雷欧抹把汗，把弗拉维尔的椅子调个方向。罗林风尘仆仆，刚刚领着一只船从澳门送了一些武器来。斑鸠铳二百门鸟铳一千门藤牌五千张刀一千把，长短枪各一千杆‐‐叛乱早平了。罗林神情诡异：&ldo;弗拉维尔，我们在海上遇到十八芝了。&rdo;

弗拉维尔倒是吓一跳：&ldo;十八芝抢你们了?&rdo;

罗林捏着帽子，低声道：&ldo;没有，还护送我们穿过舟山群岛。&rdo;

海上的确是纯粹的蛮荒。葡萄牙从澳门心急火燎往山东送火器，没走多远撞上十八芝教训一艘不守规矩的西班牙货船。船体被火炮轰得倾斜下沉，海面一片血。罗林一看十八芝的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艘十八芝的船桅杆上站着个体格修长的年轻人，非常潇洒地向他一挥帽致意。罗林牙齿打颤，祈祷千万别真的碰上曾芝龙，那绝对死无全尸。十八芝的船反而没有为难他们，甚至一路护送，直到舟山。舟山那边的海盗见十八芝的船，根本不敢靠近。

弗拉维尔捏鼻梁：&ldo;十八芝没为难你们就好。&rdo;

罗林叹口气：&ldo;救上来个西班牙船医，竟然真的是个医生不是理发师或者屠户冒充的，可惜死在半路上了，尸体没法留。&rdo;

弗拉维尔仰头靠在椅背上。窗外暮色沉沉，小鹿大夫清亮的声音在晚风里十分温柔，弗拉维尔心里却冰凉一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十八芝没跟他们葡萄牙海军动手，那三个字足以令弗拉维尔脊背发寒。

曾芝龙。

第79章

弗拉维尔太阳穴被&ldo;曾芝龙&rdo;三个字刺得突突跳，闭着眼往后仰着，缓了半天，睁眼再看，罗林还站着。

&ldo;怎么了?还有事?&rdo;

罗林觉得弗拉维尔现在不适合特别烦心，但是不说又不行：&ldo;我……听澳门驻军说，荷兰人好像想登陆大晏，进广州……&rdo;

弗拉维尔猛地往前一倾身子，抓着椅子扶手瞪着罗林：&ldo;你说什么?&rdo;

罗林被他吓得往后退一步：&ldo;荷兰人想进广东，在广东划块地，跟咱们的澳门一样……&rdo;

弗拉维尔差点站起来，胸口剧痛一锤把他打回座位：&ldo;他们不是有台湾了么!&rdo;

罗林只好解释：&ldo;消息并不确切，但是他们有在广东政府看到荷兰人……&rdo;

弗拉维尔捏着鼻梁，喘息非常剧烈，不知道是痛得还是气得。雷欧问罗林：&ldo;大晏的官员什么态度?&rdo;

罗林苦笑：&ldo;这个真不知道。&rdo;

弗拉维尔扶着椅背站起来：&ldo;雷欧找些布条来，帮我把伤捆一捆，捆紧一点。我要去见莱州的陈佥事。&rdo;他又看罗林：&ldo;你带回来的火器呢?&rdo;

罗林愣愣：&ldo;还在船上，等卸货就入库。&rdo;

弗拉维尔一拍桌子：&ldo;入什么库!送去莱州衙门!&rdo;

罗林不干：&ldo;那是咱们的祖国援助咱们的……&rdo;

弗拉维尔喘气越来越沉：&ldo;是葡萄牙友好支援大晏。我去见莱州府陈佥事，你去码头监督卸货，马上卸马上送去。&rdo;

罗林还想争辩，弗拉维尔一竖手指：&ldo;立刻去办，这是命令。&rdo;

罗林只好回答：&ldo;是，希望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上尉。&rdo;

雷欧目送罗林气冲冲离开，手里拿几根布条，小心地捆弗拉维尔：&ldo;紧吗?&rdo;

弗拉维尔咬牙切齿：&ldo;那帮荷兰红毛鬼!&rdo;

雷欧沉默很久，才道：&ldo;弗拉维尔，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句说的是汉话?&rdo;

弗拉维尔穿上制服，戴上帽子，整理帽檐和羽毛，看雷欧一眼，没有回答。

小鹿大夫忙着伤患。许珩带来的青年们都是医学世家子弟，比小鹿大夫的从属官还好用，一点就通。小鹿大夫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焦虑。

他们和自己一样焦虑。医学几乎停滞不前。千年前即有解剖人体观测骨骼脏器，以及摘取脾脏的记录，宋时有解剖图录《存真图》，至今为止却遇到诸多阻滞。道德伦常禁止毁伤人体，亵渎死者更是天理难容。疡医治病全靠经验，经验跟不上就靠病人的运气。血脉经络脏腑，家中长辈有时都含糊其辞。脉象并不能说明一切问题，难道就没有更直观的，比《存真图》更准确的研究方式吗?年轻人们无法无天的求知欲逐渐逼近危险的禁区，小鹿大夫的横空出现让他们倏地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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