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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第1页）

天快亮这一船火器才连卸带入库地收拾利索。陈佥事僵着两条腿一拐一拐告辞。李巡检板着脸，领着那个士兵离开府衙武库，坐马车回官驿。

马车车夫李在德不认识，只能沉默。他缩着，两只手扣着膝盖。邬双樨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指碰碰小呆子的脸。

小呆子没反应，傻住了似的。

一下马车，李在德揪住邬双樨的领子，把他推进自己的房间，利索地在背后关门，大口大口喘气。邬双樨被他推得一踉跄，还没站稳，李在德冲上来压低声音愤怒：&ldo;你疯了你!偷着跑来，这样行吗?&rdo;

邬双樨被他推得想咳嗽，强行咽回去，眼睛嘴角含着笑，对他伸开双臂：&ldo;当然不行啊。&rdo;

李在德气得要死，邬双樨一把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ldo;武官未接命令私离开防区，视同谋反，死罪……&rdo;

李在德愣愣地停止挣扎，邬双樨蹭蹭他的耳朵。李在德眼圈一红：&ldo;你不怕呀。&rdo;

邬双樨笑着，声音在他胸腔震动：&ldo;我想你啊。&rdo;

他把李在德摁在自己怀里：&ldo;你觉得，我会谋反吗。&rdo;

李在德反抗不了，闷闷道：&ldo;别瞎说。&rdo;

邬双樨无声地笑，继续蹭傻狍子的耳朵。傻狍子耳朵红得通亮，特别可爱。他的笑容李在德看不到，只好伸手，搂住他的腰。

&ldo;别瞎说。&rdo;李在德嘟囔。

他们静静地相拥，邬双樨亲亲李在德的头发：&ldo;你在这儿呆不了两天了吧。&rdo;

李在德闷在邬双樨怀里蹭蹭脸。邬双樨劲儿特别大，搂他的时候两条胳膊箍着，天塌都不松开。他有点困了：&ldo;本来早该返京，这是最后一船火器，检修完就……你是不是也要赶紧回去?被发现了怎么办?对了你怎么混进来的?被告发可怎么办?&rdo;

邬双樨揉揉李在德头毛：&ldo;本来我就在病休中，平时也没什么人找我。再说混进大连卫水师还不简单，这点人际我还有……&rdo;

李在德一听&ldo;病休&rdo;：&ldo;你的伤!你的伤怎么样了?你趴下我看看……&rdo;

邬双樨又吞咽一下：&ldo;没事儿，一个大疤，你想看，我脸上不是有。我人都站在这儿了，当然好全了。&rdo;

李在德低落：&ldo;你怎么就是不愿意让我看看你的伤呢?你脚上的冻伤我也没见过……&rdo;

&ldo;真的没什么好看的。&rdo;邬双樨拥着他，慢慢摇晃，&ldo;烂肉愈合了，就那样。&rdo;

李在德声音怏怏的：&ldo;你还是……早回去……&rdo;

邬双樨听他的声音，这是困了：&ldo;困不困?忙一晚上，要不睡一觉?&rdo;

李在德闷闷打个哈欠：&ldo;我就眯一会儿，你也眯一会儿?&rdo;

邬双樨搂着李在德后退，退到床上。他坐在床头，李在德躺在他腿上。李在德喃喃道：&ldo;我怕你是个梦，我一醒你就消失掉。&rdo;

邬双樨低声笑：&ldo;你睡吧。你醒来，我保准还在。&rdo;

李在德快要睡着：&ldo;我想回北京……&rdo;

&ldo;对，你家那个小院，我也想去。&rdo;

李在德恍惚一笑：&ldo;去我家干嘛，剁排骨哦……&rdo;

邬双樨用手指拨弄李在德额前的头发：&ldo;我去你家干活，不是应该的么……&rdo;

李在德呼吸匀称，睡着了。

邬双樨奋力把喉咙里压着的咳嗽无声无息地从鼻腔呼出去。他把被子拽出，轻轻给李在德盖上，拍着他。目光垂到自己靴子尖。因为缺脚趾所以他走路其实有点瘸，练习很久，总算不太明显。双脚严重冻伤之后颜色都改了，他自己看着都恶心。邬双樨轻轻吐一口气，手肘撑着床头，捏鼻梁。

李在德睡在他腿上，甜甜地呼吸。

挺好的了。

邬双樨想。

宣幼清在葡萄牙教官营跳舞跳得尽兴，教官队的领队亲自赶马车送他回驿馆。工部巡检队都在检修火器，他倒是没什么事。在辽东就他最麻烦，一个人配好几个助手，扛着抱着各种标杆东奔西跑。现在到山东，反而是他最悠闲。加上他年纪小，李巡检偏心他，由着他胡闹。宣幼清通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跟教官们相处甚欢，还帮助小鹿大夫翻译了一些医药文章，所以李在德也放心把他扔在教官营。

回驿馆的路上，宣幼清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坐着手舞足蹈哼哼小调。索维赶着马车笑：&ldo;夏天我们的舞会很多，随时欢迎小宣官人。&rdo;

索维长得好，金发碧眼大高个子，说汉话完全没口音。宣幼清在广东老家见惯鬼佬，知道鬼佬里也少有这种纯正的长相，金发雪肤也是以稀为贵的，所以难免欣赏索领队，愿意跟他多讲话：&ldo;哎呀，我恐怕不会在山东留太长时间了。真可惜。&rdo;

索维一扬眉：&ldo;那太遗憾了，仲夏时节我们还要举办更大的篝火晚会呢。&rdo;

宣幼清叹气：&ldo;也就这几天吧，我们工部巡检队就要回京了。本来早就应该走，李巡检为了大连水师过来的火器上书请求多留几天。左拖右拖，也拖不了几天。&rdo;

索领队点头：&ldo;那你们回京，我们教官营给你们践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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