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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第1页）

薛清泉骂道：&ldo;滚你娘闯王!这位是陛下钦点的中军都督府大都督兼陕西巡抚白都督。我们这一路上，竟然没看到几个卫所里有士兵!卫所田地都不归卫所了!怎么回事!&rdo;他一想到自己家原先竟也占了京营的地，便面红耳赤，恨得不行。如今一见陕北卫所惨状，气得发疯。

卫所土地隐失当然有错综复杂的原因。王公贵族乞请的&ldo;赐田&rdo;一划就划到卫所，要么就是卫所私下卖地。当然是杀头的罪，可是没人举报官不究谁管?那些卫所士兵种谁的田不是种。

魏知府眼睛一亮：&ldo;原来是白巡抚!乡里准备了接风宴，没想到白巡抚来得突然，没好好地欢迎!&rdo;

白敬骑在马上，俯下身来，伸手勾下黑纱，左蓝右碧的眼睛冷冷地盯魏知府：&ldo;我问你，田地都在谁那儿。还有记录土地的鱼鳞册页，在哪里。&rdo;

魏知府一句也答不出来。他腰带在挣扎时断了，只好双手提着裤子。官帽找不着了，官府滚了一身土。邹钟辕都有点可怜他了。

白敬一字一句重复：&ldo;鱼鳞册页，在哪儿。&rdo;

魏知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领路的闯军士兵特别有经验地从知府衙门后院逮着个婆娘，一并拖到大门前：&ldo;这是魏知府的婆娘，要跑。&rdo;

年轻女子抱着个小布包，薛清泉劈手拿来一看，都是些金银钗环。

魏知府一把搂住年轻女子：&ldo;这是我女儿，这是我女儿，那包里面是下官给她攒的嫁妆，嫁妆……&rdo;

闯军士兵大怒：&ldo;放你的屁!你们这些狗官!从来只会临阵而逃，平时作威作福喝血吃肉!&rdo;那闯军士兵双手揪住魏知府的领子，左右开弓打耳光。年轻女子上前扯住他的手，放声痛哭：&ldo;放过我爹!放过我爹!&rdo;

白敬看着荒唐闹剧，勃然变色。邹钟辕一脚踹开闯军士兵怒喝：&ldo;行了!打朝廷命官轮得到你!&rdo;

魏知府被扇得脸肿，说不出话。

年轻女子一抹眼泪，扶着魏知府：&ldo;你看那一包钗环里有张单子，都是列的我的嫁妆。我爹给我攒了这么些年，添名录的字迹墨色都不一样了。大官人明察!&rdo;

薛清泉捏着是有一张纸，半新不旧的，一项一项仔仔细细列着嫁妆。

魏知府当官当了多少年，就受了多少年的夹板气，如今给人甩耳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京中来人，什么巡抚按察使，要伺候着，咬牙置办一桌有肉的酒席，上官看不上眼，懒得赴宴，魏知府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肉菜胸口痛。乡里士绅也不能得罪，收租全靠他们，得笼络巴结着他们才交税。否则京察考评时他们告自己一状，反正朝廷也不问缘由，自己仕途完蛋。偏偏魏知府还是个苦出身，真的同情被租子逼迫的农户。魏知府没有银子上供，都布按都觉得魏知府不懂事。所以在这山穷水恶的地方不上不下的知府干了十数年，什么都没捞着，临了一顿大嘴巴。

魏知府说不出话，他有个伶牙俐齿的女儿。魏姑娘这些年也受够了，她尖声问白敬：&ldo;白都督以为只有农户受盘剥?我听着您又是巡抚，巡到陕北这地界儿，想捞多少?&rdo;

邹钟辕听白敬喘气声不对，他担心白敬昏过去。白敬重新缚上黑纱，亲自下马，扶着马鞍喘息几下，走上前去扶干巴瘦的魏知府。

&ldo;衙门口痛哭，成何体统。&rdo;

邹钟辕和薛清泉立刻上前半架半拖地把魏知府拖进府衙，魏知府双手顾不上裤子，嘴里大叫：&ldo;裤子裤子裤子!&rdo;

进了衙门，白敬坐下，拄着膝盖，冷着脸：&ldo;虽然我并不是闯军，但临阵逃脱，也是大罪，魏知府知道么。&rdo;

魏姑娘一仰下巴：&ldo;既然白都督不是闯军，我爹跑也是被什么巡抚按察给盘剥怕了。见了上官跑，顶多也是失仪，谈不上罪!&rdo;

邹钟辕被魏姑娘给惊住。边疆地区缺乏教化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知府千金也能泼辣无礼至此!

魏知府一抹老脸，一手提着裤子，两腮肿着：&ldo;白都督，没有鱼鳞册页。&rdo;

白敬眉毛一立，魏知府响亮一抽泣：&ldo;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了。延安府就没有鱼鳞册页，我在任上十七年，上任前鱼鳞册页就丢了。三次上报朝廷，全都杳无音信，我这不就明白了么?糊涂着来吧，要不然乡绅谁给府衙交租子，没人交租子我怎么应付朝廷每年的加派?&rdo;

白敬端坐，半天没说话。

&ldo;所以，其实你也知道，卫所没有士兵，根本挡不住闯军?&rdo;

魏知府沉默。

&ldo;闯军来过了，被我爹挡回去了。&rdo;魏姑娘冷笑，&ldo;反正要钱要粮么，他们打出旗号说不盘剥农户，就来敲诈官府。我爹把今年秋天要缴给京运年例的赋税都给闯军了，闯军着急南下说是要烧什么龙窝，倒是就走了，没进城杀人。可笑，这些赋税最后不还得加派给农户!&rdo;

府衙内寂静无声。

许久，白敬笑了。

&ldo;鱼鳞册页丢了，便不要了。再造一个新的吧。&rdo;

第132章三更

参白敬的折子暴风雪一样冲向北京。王修总结总结，若不是白敬自己的折子跟着暴风雪抵京，看上去简直像白都督在延安府造反，当另一个闯王，要&ldo;均田免粮&rd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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