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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2页）

周锐声称绝食，他爸不出意外地狠揍了他，他鬼哭狼嚎求饶，却怎么也不肯答应回英国。周英雄打到自己手软，拿他没办法，只得默许他妈妈把他转到省城一所号称合作办学拿洋文凭的学校读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供他混日子的地方。一提到他，赵守恪当然又多了几分鄙夷。

&ldo;话说回来，托他爹的福，他有当败家子的资本。你不一样，何慈航。对你来说，今天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天，很快会成为昨天，四年大学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从小地方来，没背景没人脉，这里有的是比你优秀、比你有家世、比你更努力的人。你现在不操心，将来有的是操心的时候。&rdo;

&ldo;你这人真是……请问你平时跟董雅茗也是这么说话的吗？&rdo;

他扬眉笑了，从小到大，他这种既鄙视我幼稚，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不值得奇怪的笑法回回都能打败我：&ldo;她不用我教训，她是独生女，父母一个在事业单位工作，一个开公司，足以把她的生活安排得好好的，他们不需要她打拼，大概唯一的要求就是她不要找一个条件差的人拉低她的生活水准。慈航，你爸爸再怎么疼你，也只在小镇负责料理丧事，没人能为你做出安排。要是没有一点真本事，你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难上加难，回县城的话，最走运也就是考上一个公务员，继续跟你想摆脱的那些人和生活为伍。你愿意那样吗？&rdo;

跟往常一样，我再一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倒不是被他说服了，他的忧患意识与上进心是天生的，我学不来，可是我意识到，他的话有一部分戳中了我的心事，我情愿混迹于省城这个大动物园，也好过成为小镇上的异类。

另外，我没法理直气壮地说我情愿当个废柴。

是的，我连找爸爸撒娇求得安全感的信心都没有了，哪有当废柴的资格。

我回头看省人民医院的门诊大楼，堂皇气派，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台阶下有一个竣工铭牌，显示是五年前新建的。

当年我爸是在哪个门外捡到我的呢？这个念头一浮上来，我就想抽自己：神经病，如果是在垃圾桶里捡到你，你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要去对着垃圾桶凭吊一番不成？

我一抬头，意外看到前面站的是许可，上次见她还是一个多月前从海南回来那天。她穿着合体的深灰色套装配白衬衫，头发绾成一丝不乱的发髻，化着淡妆，拎着一只黑色皮包，是标准的上班装束，却站在靠台阶的位置发呆，神情看上去几乎是惨淡的。我本来想不声不响绕开走掉，可是又莫名有点担心，她那样内敛的一个人，在医院里出现这种表情，摊上的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一下，我还是走过去拍一下她：&ldo;许姐姐。&rdo;

她一惊，抬头看我，近乎本能地勉强一笑：&ldo;你好，慈航，你怎么在这里？&rdo;

&ldo;张爷爷病了，在我们那边县城住院。我爸让我拿他的病历和检查结果到这里找专家咨询一下。你没事吧？&rdo;

&ldo;我……没什么。&rdo;

她实在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不过站在我的立场，也不想扮演一个过于爱管闲事的人，点点头：&ldo;那好，再见。&rdo;

她拦住我：&ldo;等等，咨询的结果怎么样？&rdo;

&ldo;别提了，起个大早挂专家号，排了近三个小时的队，医生草草扫一眼病历，几句话把我打发了：糖尿病并发症，具体到了什么程度，要怎么治疗，需要到这里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rdo;

&ldo;那倒不是他们敷衍你，没有亲眼看到病人，确实不好诊断。&rdo;

&ldo;我知道。&rdo;我叹气，&ldo;算了，我先回学校去了。&rdo;

&ldo;等一下，小航，我可以带你去市中心医院。我弟弟在那里做内科住院医生，虽然他还说不上是专家，但业务方面是很不错的，你要不放心，我还可以请他找主任一起帮忙看一下，也许能给你一个稍微详细点的答复。&rdo;

我迟疑，可是马上嘲笑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得了吧，你确实搞不定这件事，还是得他的亲生女儿出面；就算你硬撑着不接受她帮忙，也改变不了什么。我随她出去上车，她发动车子，踌躇一下，突然说：&ldo;慈航，请不要告诉我弟弟，我们是在医院碰上的。&rdo;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