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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杨小楼的霸王，只陪梅兰芳演过；名贵非凡。现在居然肯与新艳秋合作，等于承认她的地位与&rdo;四大名旦&rdo;是同一等级。因此，这天的堂会，不但名伶名片，闻风而集；北平、天津够资格的戏迷，都千方百计，想弄一份请帖，得以入场。当然，台上一个新艳秋，台下一个曾仲鸣，目睹如此盛况，得意之情，可想而知。

但曾仲鸣的好景不常，9月18那天，东北边防总司令长官张学良，不但不就由扩大会议产生的&rdo;国民政府委员&rdo;，而且通电拥护中央，提军入关；&rdo;主席&rdo;阎锡山&rdo;在位&rdo;只得10天，便即通电&rdo;下野&rdo;，率部由&rdo;太行八陉&rdo;，回师河东。汪精卫亦于9月20，仓皇遁走；曾仲鸣亦只有挥泪别&rdo;秋&rdo;了。

不过新艳秋却交了一步好运。&rdo;中原大战&rdo;结束；张学良驻节北平顺承王府私邸，东北文武，复又相率进关，北平又热闹了好一阵；捧新艳秋的一班人，打铁趁热，促成杨、新在开明戏院合作，生涯茂美，名利双收。

九一八事变，政府又有了变动，宁粤由分裂而合作，汪精卫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行政院长。曾仲鸣奉派为副秘书长，实权在秘书长褚民谊之上；一朝得志，自然想起了新艳秋；而他只要开一句口，自然有人乐于将新艳秋接到上海来，演出于更新舞台。那时虽说国难当头，但曾仲鸣却是每星期五夜车一定到上海；星期日夜车回南京。曾仲鸣的妻子方君璧，一方面秉承了旧时代贤惠妻子的&rdo;美德&rdo;；一方面濡染了法国的浪漫气氛，觉得丈夫有个情妇是无足为奇的事，所以不但容忍曾仲鸣与新艳秋双宿双飞，而且有时候还会伴着丈夫到更新舞台去捧新艳秋的场。

他的包厢中，还常出现潘有声，胡蝶夫妇，所以&rdo;看戏兼看看戏人&rdo;，评价再贵，亦很值得。

在上海唱了年把，新艳秋的舞台生涯，又起了一个高潮。当时是程砚秋在南京演出；曾仲鸣为了自己方便，怂恿新艳秋移帜秦淮河畔去跟程砚秋打对台。那时她已有一个&rdo;坤伶主席&rdo;的&rdo;尊号&rdo;；及至&rdo;坤伶主席&rdo;新艳秋将在南京大戏院登台消息一见报，程砚秋的声光顿时灭了一大截。及至一登了台，有曾仲鸣撑腰，&rdo;经励科&rdo;肆无忌惮，程砚秋贴&rdo;文姬归汉&rdo;，她也是&rdo;文姬归汉&rdo;；程砚秋贴&rdo;红拂&rdo;，她也是&rdo;红拂&rdo;，总而言之，如影随形，冤魂不散；程砚秋恨不得三天工夫就能排出一出新艳秋所没有的程派&rdo;私房戏&rdo;，无奈办不到，只好忍气吞声，铩羽而去。

6燕京锄奸

缪斌幸逃一命，张啸林难逃制裁。

继曾仲鸣而得新艳秋芗泽的就是&rdo;小道士&rdo;缪斌，他是受曾仲鸣所托，照料新艳秋。结果照料得&rdo;无微不至&rdo;。及至汪精卫河内被刺，曾仲鸣死于非命；关于新艳秋是&rdo;白虎星君&rdo;的说法，就渐渐流传开来了。

于是有人对缪斌提出警告。&rdo;曾仲鸣前车可鉴！早在南京就有人说新艳秋是&rso;白虎星&rso;，碰不得。如今证实了！阁下避凶趋吉为宜。&rdo;

缪斌付之一笑，根本不作考虑。不久，果然被刺了。

不过，这一次是他命大，阴错阳差地躲过了一场灾难，原来缪斌捧新艳秋，除了自己经常定一个包厢以外，每次总买几十张&rdo;池座&rdo;的票，邀人去为新艳秋喝采。这天正坐在包厢中看新艳秋的《三堂会审》，偶而回头，发现他太太的影子；心中一惊，夺路而走。缪太太是深度近视，竟容丈夫交臂而过；及至发觉追了下去，已经无影无踪了。

这时候来了个&rdo;替死鬼&rdo;。此人姓关，广东人，在上海行医；新近纳了一名舞女为妄，特地北上来度&rdo;蜜月&rdo;。他有个朋友，即是王吉的&rdo;前夫&rdo;，做过硝磺局长的&rdo;秦局长&rdo;；这天应秦局长之邀，来听新艳秋。上楼一看，秦局长在第二包；第三包却是空的，老实不客气，先坐了下来，隔着半道木墙，与秦处长打了招呼，刚把视线移向舞台，第三包后面转出来一个黑衣汉子，对准关医生一连数枪。当时正是满场彩声之际，枪声不显；所以黑衣汉子得以在目的达成后，从容遁去。

当然，这个黑衣人是有任务的、有目标的。任务是锄奸，目标是缪斌，只以关医生长得跟缪斌极像，而又阴错阳差，偏在此时此地坐上缪斌每天所坐的位子，以致于作了不知因何送命的替死鬼。

但关医生到死糊涂，在第二包的秦局长，却是心中雪亮，知道缪斌幸逃一命。刚想拔脚避开，突然醒悟，走不得！一走嫌疑重大，说他布置了陷阱，要害关医生，那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说不定会做了凶手的替死鬼。

因此，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喊一声：&rdo;打死人了！&rdo;

此时秩序已乱，台上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到戴副墨晶眼镜的秦局长的手势，才知事态严重；打鼓佬当机立断，拿鼓简子向司锁呐的下手指一下，随即双简齐下，领起&rdo;尾声&rdo;；锁呐咪哩吗啦地吹了起来。　　&rdo;会审&rdo;的王金龙与蓝袍、红袍，一听&rdo;尾声&rdo;如逢大赦，撩袍端带，往后台直奔。崇公道赶紧扶着苏三，就近由上场门下场。

&ldo;出了什么事？&rdo;新艳秋一面让&rdo;崇公道&rdo;&rdo;开锁卸枷&rdo;，一面大声问说。

&ldo;出了命案子。&rdo;有人答说，&rdo;第三包。&rdo;

一听&rdo;第三包&rdo;三字，新艳秋顿时双眼发黑，站都站不稳；这时后台管事与新艳秋的跟包二秃子，匆匆赶了过来，&ldo;新老板，缪委员被刺。&rdo;缪斌一直以候补中委的身分在华北活动，所以后台管事这样称呼，他说：&rdo;日本宪兵已经在抓人了。赶紧去吧！&rdo;

&ldo;我还没有卸妆呐。&rdo;

&ldo;来不及了！&rdo;二秃子不由分说，将件灰背大衣罩在她的&ldo;罪衣罪裙&rdo;上，与后台的管事拥着她就走。

穿过一条尿臭薰天的夹弄，出后台便门，上了汽车；后台管事的说：&rdo;还不能回家。得找个地方躲一躲。&rdo;

&ldo;躲到哪里？&rdo;

&ldo;最妥当不过，躲到&rso;提督&rso;那里去。&rdo;在前座的二秃子接口。

所谓&rdo;提督&rdo;是指&rdo;北平市长&rdo;江朝宗。他在前清当过汉中镇总兵；入民国后，从袁世凯时代一直到北洋政府整个垮台，断断续续地总在当步军统领。这个职位，在前清俗称&ldo;九门提督&rdo;。江朝宗喜欢这个俗称；所以大家一直管他叫&ldo;提督&rdo;。

&ldo;怎么啦？&rdo;江朝宗笑着说：&rdo;我这儿可不是&rso;都察院&rso;；别是走错了门儿了吧？&rdo;

新艳秋白了他一眼，只发怨声：&rdo;提督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不想想我心里的急？&rdo;　　&rdo;你急什么？你让我香香你的脸，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rdo;

看样子不像骗人，新艳秋便将脸偏着，凑了过去，江朝宗亲了一下才说：&rdo;我告诉你。打死的不是&rso;小道士&rso;；是上海来的大医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