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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盘活到二十三岁,内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我从哪来,我的父母是谁,他们现在身在何方?
这些疑惑几乎塞满了他整个人生,可是渐渐的他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得到答案。
温润的细雨飘在身上,利落,清爽。任大发喝光瓶子里的酒便率先起身,最后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
十八岁生日那天,任大发第一次让磨盘陪他喝酒。
一杯下肚,磨盘的脸蛋红彤彤的,眼神迷离的朝任大发问道“师父,你不是说我是你在寺庙门口捡的吗?那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任大发面露回忆之色,解释道“我就是在十八年前的今天捡的你。”
“是吗?那你当时到底有没有见到我父母,他们有没有跟你嘱咐过什么?比如说我命煞孤星,待在他们身边肯定活不过三岁,所以才把我送到这来吸收佛荫,等到十八岁以后就能恢复成正常人,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
磨盘醉了,说起话来天马行空,声音也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变为哽咽。
“可是他们为什么把我扔在这就不管了…我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可为什么我是一个孤儿…”
任大发默不作声,看着眼前难过的徒弟于心不忍,小心翼翼的问道“磨盘,你是不是不喜欢跟师父待在一起?”
磨盘抬起头和师父对视着,哽咽中带着诚恳:“不喜欢,你不仅长得丑,还老是对我凶巴巴的,每次干活的时候都把我当牛一样用,而且特别扣门!”
磨盘一口气几乎说完了任大发所有的缺点,听到这些任大发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这时磨盘又接着说道“可是…你对我的好我也看在眼里,记得小时候生病,你连夜背着我跑到几公里外的镇上看病,自己累个半死,也硬生生坚持把我带到了医院…每次嘴馋的时候你也会托人从镇上带点好吃的回来给我…任大发,其实我不讨厌你,真的…谁让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任大发听完后笑了,搂住徒弟的肩膀说道“等我以后还俗就认你当干儿子。放心吧,你不是孤儿,你还有我呢。”
酒精上头,磨盘又豪饮一杯,感慨道“任大发你是个好人!”
突如其来的好人卡令任大发措手不及,半晌才开口问道“那你呢?你以后会嫌我老,会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路吗?”
磨盘四指朝天,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不会!绝对不会!”
酒后说的话通常被称为胡言,年少立的誓便算是无忌,时间一久,这些事情磨盘早就忘了。
任大发喝光一整瓶酒脑袋晕晕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抽完一支烟,再关掉头顶的灯,在黑暗中安慰自己,他还年轻,总是要走的。
………
另一边磨盘以同样的姿势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脸上笑嘻嘻。
寺庙里也并非完全没有娱乐活动,一年前,任大发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两部二手智能机,师徒俩一人一部,任大发拿着手机只会听听戏曲,而磨盘的视野终于借着小小的屏幕从这南山寺内腾空而去。
他知道了很多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山的那边不仅有山,还有海和湖泊,火箭可以升天,潜艇可以下海。好像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活的过于矛盾,翻到一篇李白的《将进酒》,他们说这是古人留下的千古绝句,再翻到一段辣妹的热舞,他们又说丝袜和短裙之间的暧昧距离被叫做绝对领域。
刷短视频的时候,磨盘突然看见这样一条文案,问:“你的青春是什么?”
底下的评论五花八门,什么巨人城废墟,魔剑阿波菲斯,AP剑圣,4396等等等等…
磨盘不懂其中含义,看看回复,有人说“巨人城天亮,魔剑被移除,易大师再也出不了法强,那个男人退役之后,我的青春好像结束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伤感都是为了得到共情,不过茫茫人海中总有一部分别具一格的灵魂。
“我的青春是在那个午后她轻盈的从我窗前走过。”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磨盘的目光。
是啊,每个正常男人的青春里都藏着一个女孩,磨盘也是。
还记得那也是一个下着雨的午后,小女孩牵着牛从南山寺前经过,好奇的打量着坐在台阶上的磨盘,最后忍不住上前问道“为什么你从来不长头发?是生病了吗?”
磨盘看着眼前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天真。
显然同龄人还不能理解磨盘的苦痛,他带着得意解释道“我是和尚,和尚不能留头发。”
女孩愣了愣,十分同情的说道“那你岂不是要经常去理发店,会花很多钱吧?”
“不花钱,任大发会帮我剃头。”
“任大发是谁?”
“我师父。”
女孩点点头,“你师父对你真好。”
“你每天都要自己放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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