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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时刻,张家姐弟俩刚收拾妥当,张峦便带着儿女乘着两辆马车,驶出了棉花胡同。几乎就在前后脚的功夫,左邻右舍的马车也都纷纷出了门。众人汇入了胡同外的车水马龙里,不急不缓地向着灯市而去。
东华门外的灯市并不是京城唯一的灯市,平日里繁华热闹的市集内此时几乎都挂满了灯笼,无论去何处都会让人不虚此行。但,张家初来乍到,自是希望去最出名的灯市一饱眼福。张氏也了解他们的心思,不由分说便约了东华门外灯市一行。
眼下,京城里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官宦平民都冲着东华门而去,张家与沈家自然不会选在东华门见面。在人山人海里,别说见面了,想停也停不下来。到了灯市内,马车与人流便不能停歇,必定会被周围的车马人群夹带着前行。
在离灯市尚有一坊距离的时候,张家的马车就停在了路边某个店铺门前。这里正是张氏的嫁妆之一,张家沈家都很熟悉。张峦从马车里下来,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只觉得颇有些意趣。转身见后头马车的窗帘微微掀开,露出女儿秀美的半张脸来,他笑道:&ldo;这是你姑母的铺子,卖些胭脂水粉。你若是得了空,也可带着丫鬟来走一走。&rdo;
张清皎扫了一眼店铺匾额,笑着点了点头:&ldo;离家里也不远。&rdo;
这时,便听一声笑远远地传来:&ldo;来瞻,若不是此时亲眼见了你,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凑热闹来逛灯市。&rdo;说话间,便有两辆马车从某个胡同口驶出来,为首的马车上探出一位中年文士,满脸是笑。
&ldo;姐夫……敬元兄!&rdo;张峦笑着应道,与那忙不迭下车的中年文士亲热地把起臂来,&ldo;原本年前就该去拜访你,无奈初来乍到,诸事繁忙,实在抽不出空闲。而且,我猜你平日应该比我更忙,还须得准备春闱,也不敢随意扰你。&rdo;
&ldo;哪里的话!你我之间还须得在乎这种虚礼么?你若是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rdo;中年文士道,&ldo;咱们正巧该好好聊一聊了。听说你成了国子监的贡生,我一直想给你引荐一些国子监生员,让你们早些熟悉起来。&rdo;
这边厢他们郎舅二人说得热闹,另一厢张清皎牵着张鹤龄去见姑母张氏。未等姐弟俩出声呢,马车里便传出张氏的声音:&ldo;在外头待着作甚么?万一受了寒可怎么办?你们俩赶紧上来,饮些热茶咱们再好好说话。&rdo;
张清皎笑吟吟地应了,领着张鹤龄上了马车,就见含笑端坐在车内的张氏。记忆中略有些远的脸孔倏然鲜活起来,张清皎带着张鹤龄对她行礼,细声细气道:&ldo;侄女见过姑母&rdo;。这才依着她的话坐下来,礼数上没有任何错漏。
&ldo;好孩子,在外头哪来那么多礼数。&rdo;张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姐弟俩,伸手握着张清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ldo;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见你们了。一个转眼,当年的小姑娘就变成大姑娘了,躺在襁褓里的小婴孩也成了小哥儿了。&rdo;。
闻言,张清皎笑了:&ldo;姑母倒是分毫未变,还是像侄女记忆里那般年轻。&rdo;
&ldo;哟,倒是没想到,你这张小嘴儿竟然这么甜。&rdo;张氏抿着唇笑了,见她看向自己左右,又道,&ldo;你二表姐不适合与我们同来。哥儿闹着与他爹一起坐车,这会儿还在前头的马车里呢。&rdo;
张清皎怔了怔:&ldo;二表姐的婚期不是定的下半年么?是我记错了?&rdo;姑母张氏一共生有两女一子。大表姐年纪比她长十岁,早已出嫁;二表姐年纪比她大四岁,张氏每次回兴济都带着她,两人也稍微熟悉些;小表弟今年应该不过九岁左右,也是张氏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儿子,据说与大表姐的头生子一般年纪。
二表姐下半年成婚,时间还早着呢,元宵节这样热闹的节庆就已经不能参与了?简直太严格了罢?她从来没听说小户人家的礼教竟然严苛至此啊。
张氏摇了摇首,笑中既有不舍也有喜意:&ldo;亲家的差事有了眉目,外放出京,想赶在离开之前看着长子成家顶立门户,所以婚期提前了半年。听说你会来,她也想过来见见你。不过,二月末的婚期,需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她如今正待在家里忙着绣嫁衣,早晚都不得停歇,哪里还能得空来逛甚么灯市?&rdo;
&ldo;二表姐既然不得空来见我,自然该由我去见她。&rdo;张清皎道,&ldo;正好给她添妆。&rdo;她很清楚,忙碌不过是托辞。应该是按民间风俗,新嫁娘婚前一段时日都不方便出门走亲访友,更不用提逛街看热闹了。
张氏笑道:&ldo;这敢情好,我们可都等着你了。&rdo;
笑声中,马车轻轻一动,继续朝着东华门外而去。车轮辚辚,外头的笑闹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来,车内的人却无暇关注,而是说起了分别这些年月以及初至京城的种种。除了百无聊赖的张鹤龄之外,姑侄俩格外和乐融融。
第12章灯火辉煌
夜色渐深,月光如银,轻如薄雾,温柔地笼在街道上。本应是寂静无声的雪夜,此时却处处响起车马喧嚣声。一年之中,京城曾经拥有过无数静寂的深夜,却从不曾拥有过比白日还更热闹几分的夜晚。数以十万计的人们无视了严寒,走出温暖舒适的家,从京城内外涌向这座灯火辉煌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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