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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第1页）

旭阳垂着眼睛，看摄政王的右手。被德铳炸得疤痕斑驳，仿佛握着火荆棘，也并没有怪罪书呆子。摄政王笑道：&ldo;李在德昨天跟我举荐你了。&rdo;

旭阳沉默半天，回答：&ldo;多谢李巡检。&rdo;

周烈道：&ldo;我一直看着，旭阳旗总腰里的火铳眼熟，是不是最早的那把德铳?&rdo;

摄政王捻捻手：&ldo;那个炸了。&rdo;

周烈一压嘴角：&ldo;应该是最早的那一批里的。李巡检送人也不送个好的。&rdo;

旭阳按着腰上的火铳，低声道：&ldo;这把就很好。&rdo;

我就要这把。

锦衣卫指挥使司谦急匆匆找到王修，将塘报递给他。这种事交给王修，比他告诉摄政王合适，他不想倒霉。

王修翻着塘报：&ldo;怎么……&rdo;

司谦急道：&ldo;研武堂驿马还没到河南，目前只有两京，山东，山西。白巡抚从陕西上奏还得官驿转山西研武堂驿。&rdo;

王修叹道：&ldo;我去跟他说。&rdo;

李奉恕早回鲁王府，难得有些踔厉风发的感觉。他心急骑枪兵的事，今天终于有些头绪。这个旭阳有点真本事。李奉恕听王修站在书房门口，和颜悦色：&ldo;站那里做什么?进来。&rdo;

王修不忍心，难得看老李有舒心的时候。可是……又不得不告诉他。

李奉恕对王修伸手，等他走过来，一面嫌弃王修骨头硌人一面又不怕热地紧紧搂住蹭一蹭：&ldo;今天晚上想喝你熬的鱼汤。&rdo;

王修把心一硬：&ldo;河南和四川都出事了。秦赫云可能短期内进不了京了。&rdo;

李奉恕搂他的胳膊一僵。

张献忠逃出子午谷，收拢残兵进攻四川，誓要为高闯王报仇。重庆坚守四日被破，重庆巡抚自杀，死前用血在墙上写了五个大字：愧不为右玉。四川石砫宣抚使伏波将军秦赫云上书将誓死抵抗。李鸿基则东进河南，寸磔福王，然后处死河南近两万皇族。从王府挖出奇珍异宝无数，抄没富户粮食总计数万石，金钱数十万，大肆赈济饥民疫民，百姓路旁跪迎手持闯字旗的新任李闯王军队。一些常年无饷晏军卫所也倒戈投降。

赈济河南灾民完毕，李鸿基军队将数量巨大的金银珠宝，粮食牲畜，和大批捆成一串一串的女人全部带进深山，再无踪迹。

李奉恕半晌没动。

他漫漶的眼神扎得王修心痛，俯身搂住他的肩：&ldo;老李!&rdo;

李奉恕靠在官帽椅上，撑着额头。王修轻声道：&ldo;老李?&rdo;

李奉恕惨然一笑：&ldo;又是我的罪。天罚我瞎，列祖列宗罚我瞎，我活该啊……&rdo;

王修慌手慌脚捋李奉恕后背。白敬曾经上书要求乘胜追击，诛杀张献忠和李鸿基，被摄政王驳回，让他立刻带着高若峰进京。

王修拍他的背：&ldo;世有白敬，周烈，宗政鸢，陆相晟，秦赫云，旭阳，邬双樨，有秦军，京营，轻兵营，天雄军，白杆兵……老李，不到丧气的时候。想想自杀的重庆巡抚，总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在，这样的人还有，大晏便无事。有朝一日，四海升平，总有一天，列祖列宗会恩准你看人间胜景……&rdo;

总有一天，日月丽天，山河承平。

第123章

河南福王被寸磔，两万皇族被李鸿基处死刑囚，或充作奴隶。到处是哗然的声音，原来皇族也可以跌落泥淖，原来皇族的骄矜也不是天赐的，原来皇族‐‐这么多啊?

李闯王干得好。

粤王李奉念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进宫，走向武英殿。鲁王李奉恕坐在武英殿，听到老九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太医说老九的腿好不了了，瘸一辈子。李奉恕看不到老九，他想象老九得是个什么表情。

河南那群皇族于北京皇族而言是陌生人，北京皇族大部分于燕王一脉而言也是陌生人。这个庞大而枝繁叶茂的家族倒真是&ldo;瓜瓞绵绵&rdo;，从太祖算起，用血脉串联成的&ldo;亲缘&rdo;似有若无，平时找不着，突然抽冷子就扯一下五脏六腑。

御前听政刚刚散去，粤王来晚了。他失态了，站在武英殿喊了一句：&ldo;六哥!&rdo;

王修站在摄政王身边，看见粤王惨白惨白的脸，血色褪尽，张皇失措。摄政王站起，慢慢一步一步走向粤王。粤王直愣愣地看着摄政王，突然一惊。摄政王面对着他，伸出手一拍他的肩，下死力握住，低声道：&ldo;天下不安，四海不平，福王是蝼蚁，你我又算什么?&rdo;

粤王吓懵了，摄政王威严肃杀的表情像是远古的神，生死不仁。粤王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庆幸，被老六困在北京。有老六在，起码北京……北京……是安全的吧?

粤王崩溃地流泪：&ldo;六哥，以往兄弟有做得不对的，您多担待。只是我担心我在广州的几个孩子，能不能让我家眷也来北京?&rdo;

摄政王沉默。粤王急得用拐杖敲自己的腿：&ldo;六哥，兄弟腿已经这样，这辈子什么都图不着也不想图了，唯独放心不下几个孩子。宗人府刚刚批了正名，我都没叫过他们……&rdo;

粤王感觉到肩上的手收回。鲁王体温比常人高，肩上沉重的热力突然消失，粤王在伏天里感觉到森森凉意。粤王只想自己的孩子也来京，起码能得鲁王庇佑。他求救地看王修，王修低眉顺眼垂首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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