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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浚伯生的仪表堂堂,眉目俊秀,五官精致绝伦,又举手投足间透着一家之主的威仪。又因为此刻他一张脸紧绷着,屋子里静悄悄无人敢发出声响来。
他冷着脸看了眼自己的妻子:“我若提前告诉了你,还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怎么,你现在要让人把书架都搬走,下回准备做什么?不如把二郎房里的长案桌椅也统统搬出去,只留下一张床得了!”
张氏讪笑两声:“伯爷息怒,霄儿被书册给砸了脑袋,妾身也是一时着急,所以才……”
当着下人的面,长浚伯也不愿太驳了妻子的面儿,只不耐地摆了摆手:“行了,带着四郎下去,我有话要跟二郎说。”
张氏虽然平日里跋扈了些,却是最怕长浚伯的。如今见他发了话,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忙应着道:“妾身这就去吩咐膳房为伯爷做些好的,也算为您接风洗尘。”
张氏领着幼子离开后,其他下人也纷纷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长浚伯和邵恪之父子二人。
邵恪之在矮榻上坐着,略微低垂着脑袋,双目并未去看门口的父亲。
长浚伯无奈叹了口气,他与夫人有四子一女,除却好容易盼来的小女儿邵稀以外,他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次子。他总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股韧劲儿,随他。且又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才名远扬,就连当今圣上都对他欣赏有嘉。
这孩子,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不过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素来不善言辞,平日里只关心儿子们的功课,倒真没怎么在意他们私底下的生活。若非这回提前完成了差使回来,只怕至今还不知道,这个家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夫人偏疼四郎的事他虽然知道,却从没想到会这般离谱。
长浚伯突然转身从自己贴身的随从手里接过包裹,继而阔步走进来,在榻几旁坐下,将手里的包裹递了上去:“看看喜不喜欢。”
邵恪之神色微怔,抬眸望了眼一脸慈祥的父亲,旋即目光落在他掌心的包裹上。那包裹用赭色帕子包裹着,倒看不清里面放的是什么。
见他盯着看,长浚伯又往前递了递,脸上的表情比儿子还要期待几分:“打开看看。”
邵恪之犹豫着接下,缓缓拆开。
里面是两个紫楠木做成的棋罐,棋罐上精雕细琢着麒麟腾云驾雾的图案,做工细致,手感细滑,明显不是凡品。
棋罐里分别装着黑白两种棋子,棋子的材质乃是上等的和田玉。白子圆润通透,细腻洁白,宛如羊脂一般,竟是十分难得的和田羊脂玉。
邵恪之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十分真诚地道:“多谢父亲。”到底也才只有十岁,素日里虽然看着老成,但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却也仍欢喜的像个孩子。
长浚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羊脂玉罕见,我也是偶然所得,便买了回来。咱们家你的其他几个兄弟不学无术,也就你配得上这副好棋了。前段日子狩猎的事为父已经听说了,你的腿伤如何,可还疼吗"说着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右腿上。
邵恪之跟着看了一眼,轻轻摇头:“偶尔会有些许疼痛,但也没什么大碍了。”
长浚伯道:“为父方才进宫面圣,圣上下了特令给你,说你腿伤期间可乘马车入宫陪伴三皇子,马车路过通瑞门不必下车。”说着,将一块特赦的令牌递了上去,“陛下念你腿伤未愈,不必跪接了。”
圣上突然给了这样一道特设令,倒让邵恪之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其实他的腿伤再过月余便能痊愈,根本没必要给这一条特令的。
不过既然给了,他自然恭恭敬敬双手接下。
长浚伯道:“据陛下所言,是安福郡主为你求来的,看来你与郡主关系不错?”
听到是阿宁提的,邵恪之神色微怔,旋即回道:“在宫里见过两次,算不上熟稔。”
长浚伯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安心养伤,为父晚些再来看你。”
他说着站起身来正要走,却又突然顿住,目光落在邵恪之身上:“你母亲迷信,总觉得四郎将来能成事,把所有心思花在他身上,难免忽略了你们其他兄弟。她也没什么坏心思,你别放在心上。”
提到母亲,邵恪之眸中神色明显黯淡几分,并未答话。
长浚伯回到自己的安和堂,张氏早已命人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了。自个儿也换了一身梅红色绣着海棠花的襦裙,外面披着紫色披帛,头上簪了一对儿蓝宝石雀鸟缠枝的发簪,红粉扑面,千娇百媚。
张氏现如今三十有三,但体态轻盈,身姿婀娜,容貌也堪称绝色。再被她精心打扮雕琢一番,此刻更显楚楚动人,丝毫瞧不出是生了五个孩子的母亲。
长浚伯心底里是喜欢张氏的,虽出身不高,却娇媚动人得紧。而且,她懂事的时候也极为体贴温柔,小鸟依人的样子总能教他欢喜。也正因如此,他们夫妻这么多年,他没有纳过一房妾氏。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被自己宠的骄纵至此。这么大的人了,任性妄为,做事全凭自己喜恶,丝毫不顾旁人。想到方才她身为母亲对待二郎是那种态度,他就觉得生气。
夫妻俩三个月未见,搁在以前他必然会抱着她好一番亲热,把所有的嫌隙都放在一边儿。但这回,他隐约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面对张氏时便没了以前的温柔。
眼见张氏笑语嫣然的迎上来,他也只是冷哼一声,径自去旁边的花梨木圆桌前坐下。
张氏也瞧出了他的生气,知道此时得来点儿软的,便温婉笑着走过去拿箸子为他夹了一块儿蒸肉:“伯爷最爱吃这个了,妾身特意命膳房的人放了酒,香味儿浓郁着呢,伯爷尝尝味道如何。”
那肉蒸的糜烂,油腻腻的,一股浓郁的肉香夹杂着酒的甘醇扑入鼻间,让人一瞬间食欲大增。
长浚伯看也没看自己碗里的肉,只突然转眸盯着自己的妻子:“今日之事,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张氏心虚的错开目光,讪讪地笑了笑:“伯爷,妾身当时只是太担心霄儿了,所以才脾气大了些,并不是真的要责怪老二的。您若觉得妾身做的不好,妾身这便去找他赔罪去。”她说着起身就打算出去,却被长浚伯伸手拉住,“罢了,我方才把从南方带回来的一副棋子给了二郎,他心情好了些,想必不会真与你计较什么。”
张氏神色微动:“是,是前段日子伯爷在信中说的那和田羊脂玉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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