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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2页）

绿柳愣了一下，觉得花自落肩这事若传了出去，拥有神迹之女郎的名声肯定会盖过京都无数贵女名媛，成为京都人人追捧向往的女郎，姬太夫人要知道了，肯定也要拿此大做文章，可……

但她马上回答说：“是。”

主人的命令，无论是什么，她们都不得违抗的。

姬梵没有摘花去送给投壶魁首晏夕，而是先行回院子里休息了，也不知怎的，可能是太累，或者是早上余三娘子这场闹剧反而让她放松了心情，一觉睡到了未时，醒来时已经要准备晚宴了，而她的精神，也好了很多。醒后梳妆打扮一番，姬梵带着众多仆女，走向了何家的“丹瑶玉庭宴”会场。

此时暮色已逝，月夜当空，树影婆娑间，姬梵一行人在打着明烛琉璃灯笼的何家下人引路下，缓缓在树林间走着。

走在幽暗寂静的树林小道上，远处传来寒鸦几声，细细的虫鸣之声比之白日里更是喧嚣。彼时一阵外边一阵，重重叠叠不绝于耳，在这夜色中嘶叫异常，像是在一声声地吟唱哀嚎着什么，像是在撕扯着人的心魂，再加上夜色深重，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何家前头领路俏丽丫环掩着袖子轻抿着唇低声道：“姬娘子莫怪，前几日里我们府里专门令百余仆捉虫除蝉，就是怕虫鸣蝉叫影响了贵客们今日的盛宴，这处偏僻，又是夜里虫复，但终究还是怪下人做事不周，惊搅到了您，还请原谅……”

让下人提前捉虫掐卵以备佳宴的事情在姬家也是常有，所以姬梵诸人也没有什么意外，绿柳则答了那女侍，道：“无妨，林间小道虫鸣也是一种野趣，月下鸣蝉，风扶柳丝，极是意趣。”何家丫环掩唇笑言：“姑娘真是学识有蕴，谈吐诗趣，真是让奴佩服。”绿柳淡笑回应了几句客气话。

心情还是没有完全平复的姬梵沉默地慢慢走在林间小道上，一阵轻风吹过，吹起她胸前用白玉珠串圈起的发束，珠圈下发丝随着风儿飞舞，带起凉夜中一绺寒意，姬梵随意看向一个方向，猛然间，夜色中，某一个方向的一双带着反光的眼睛在树丛深影中闪烁，眸亮若明光，那双眼睛寒得像冰，仿同野兽的眸子一般，冷漠而妖异，那双眼仿佛可以夺人神魄般，并且散发着诡异阴森的紫光，她眼睛与其一触之下，心脏猛然剧烈跳动，脚下一软，惊叫一声，软倒在身后的丫环侍人之中……

人们循声望去，诡异的紫光眼珠忽然消失不见，人群中传来惊呼，不少人直接吓得跌坐在地，女婢们虽是经过大府训练规制人，但这种场景却是让这些芳龄女子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这时姬梵的侍女群中突然飞出一个红影，极速地冲向了树林黑暗深处，黑暗看不见一切的地方传来似远似近的几声轻响，听不出究竟是什么，在所有人心惊胆战之时，红影慢慢从黑暗深处走出来，正是十一。

她冷凝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等得她走近后，众人才听见她淡淡的没有起伏的声音说：“不清楚是什么，没有东西，也没有任何异样。”

如果连晏家最精锐的暗卫也看不出端倪，那更不用说别人了，姬梵定了下心神，看着已经花容失色面色惨白的何家女仆，启唇说道：“算了，或许是眼花了，我们快些离开这吧，宴会怕是要开始了。”

何家女仆吞了吞口水，半天才抖抖擞擞说出一句话：“是，是是，请姬家女郎随我来。”路上再不敢慢行，也不敢走林中小路，而是哪怕多绕些远路，也要从回廊庭院中走，再不敢靠近树林了。

为了避免站在一旁的何家下人起疑，姬梵等人停了一下，便转身行向庭院方向……

……

姬梵刚刚走入何家“丹瑶玉庭园”宴厅花园，便被扑面而来的欢歌曼舞，珠光烛器给闪花了眼，哪怕已经入了夜，这里依旧明灯璀灿，恍如白昼，四周尽是灯影烛台，照亮了园内的所有一切，入眼处尽是珠宝美姬，珍馐佳肴，数百个身着华服锦袍的美女或是跪在廊前敲着钟鸣，吹拂琴箫，或是穿梭在贵族宾客之间奉上美食佳品，或是跪在宾客之间与其欢声笑语，那酒靡香粉带来的浮华喧闹，一下把姬梵拉进了这个奢靡极致欲望疯狂的世界之中，瞬间感受到了纸醉金迷的繁华入世之诱惑，这些美食美景，无一不刺激着人们的观感与欲望，让人不由得沉溺其中……

她没有走几步，便被何家女郎迎了过来，说：“梵妹妹，快过来，我们等着你好久了……”姬梵看看她的样貌，认出她是何家嫡二房嫡三女何雪芳，前世里她与何雪芳并无交集，她嫁进何家的时候，何雪芳已经嫁去了西北将军府里的嫡房五男，嫁过去之后据说日子过得不错，但乱世后，各家贵族下场皆是凄惨，也未听得她后来是什么结果了……

不过那个时代多是这样，人人颠沛流离命无安所，别说是柔弱无依的女子，便是但凡没有点武力傍身的文弱书生，在那个时代都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姬梵压下心思，对着何雪芳浅浅一笑说：“好的，谢谢姐姐。”那笑婉清若兰，芳溢如雪，一时闪得何雪芳看花了眼，愣了一下才轻轻说：“姬家妹妹真是好美，刚刚那一笑仿佛将我的魂儿都给吸去了……”见姬梵听了没有高兴反而沉下眼睫，仿佛不喜欢听别人说她的美貌，又是愣了一下，转而止住了话头说：“大人男郎们皆在正厅里持麈尾清议，谈国论政。我们这些女儿郎则是在‘流银珠溪台’处设了茶宴，五大家族的女郎都到了，唯独差了你，少了妹妹一人，大家也失了趣致，姬家几个姐姐都心不在焉了，于是我便领着人来寻寻你，如今可见着你了，梵妹妹可要来玩？”

她说了这话，她当然不能不去，于是姬梵点点头，何雪芳便亲呢地牵着她的手，走向了宴会旁的一处多数盏烛台将那处照得恍如白昼的溪园之上——哪怕是前世今生见过无数珍宝奢景的姬梵，见了此时此景，也忍不住屏住呼吸，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盛世美景。

经人工引流凿开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冒着冉冉雾气的温泉小溪流，四周奇花瑞草，修竹乔松，幽鸟轻啼，溪岸边谷壑芝兰重重，对月影照随风摇曳。微醺的初夜幽河，在溪边无数烛台烛光的映衬下，水面反射出点点如同星光银河般的明亮光晖，仿若人间仙境……

溪面很宽，中间处何家的山水师砌了一座极是雅致的飞檐小亭，亭前放置着或大或小的白玉雕刻成的荷花台荷叶座，白玉荷花雕座旁边有红绿宝石镶嵌的水晶烛灯，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中闪亮着夜空里暧昧的灯火，将四周一切照映得如梦如幻……

最让人无法想象的是，潺潺而流的青色溪水中，无数用数十米银丝串起的珠链轻轻地摇着水流飘荡在水里，银丝穿着银白色的银珠，透明微黄的夜光珠，碧绿的玉珠，粉红紫绿的各色的宝石珠随着潺潺奔流的水流起舞，金银珠反射着水面的烛台之光在水中摇曳生姿，让河面闪起如碎金般的星光，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溪流内腾腾的仙气与各色宝石的映灯碎辉相映，让人产生置身于世外仙境般，此时此景的极致奢华与极致美丽让观看的人失去了所有的言语，无法去形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只能呆呆地望着……

何雪芳见姬梵都呆住了，心中一阵得意，唇角不痕迹地勾起，也不枉费何家花了巨大心血请来栾国最有名的山水大师，举全家之财富打造了这一座梦幻的“流银珠溪台”，果然，连见识多广的姬家嫡女见了都不由得愣神，更不用说别家的千金贵女了。

她笑说：“妹妹莫见笑，这里是我家女眷招待亲友贵客的地方，白日里不曾开放给宾客们，因着这处美景到了晚上才能让其发挥出最美的景致，若是白日辉照，怕是没有此般美景效果。”

姬梵本是想着这美景她前世里嫁进何家未曾见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显眼而收了起来，还是送给了哪位贵人，总之，前世里她曾听过何家这处“流银珠溪台”的名头，却是嫁进何家数年也从未得亲眼见如此极致美景……何家的由盛转衰，或者说“五姓”的盛极而衰，也是由此可以看出端倪了……听了这话，也收回了心思，轻轻一笑道：“姐姐，这处实像人间仙境，让人美不胜收。”

何雪芳掩唇一笑，道：“梵妹妹站在这处，才是这仙境中相映芳华的仙子，我等俗人可没有这等风华气蕴，刚刚站在你身旁的我都快看呆了。”姬梵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接话。

接着，几个世家的女郎迎了上来，见着何雪芳吱吱喳喳地说了些动听顺耳的话，何雪芳只是微微笑着听了，没有接话，等她们几个话说了几句，便牵了姬梵的手笑说：“先让我领姬家妹妹去到位子上入座，再来与几位妹妹热闹……”那几位世家女听了立即让开位置，且也跟着何雪芳姬梵的大众人马，浩浩荡荡地朝溪水中雾气弥漫的溪中小亭走去——

五姓的嫡女自然是坐在溪亭前美景一览无余的玉座之上，玉雕的偌大荷叶正中间辅着银色锦绣蒲团，旁边可以容纳两至三位侍女侍候，何雪芳将姬梵引到姬惜姬欣身处的那几座玉座之上，就张罗着身后几位地位低于五姓的贵族女孩坐到了溪边的亭廊之中位置之上。

至于姬霜，她在众多世家贵女之中，是最为特殊的存在，凡是她出现的地方，身边都是围绕着这个时代最有名气的士大夫与才子，甚至是最高端的权力中枢，她甚至不需要与京都地位崇高的千金女郎应酬交际，她也依旧是京都最风光华霁，众星捧月的贵族女郎。

简单的说，姬霜的能力已经不是区区一个贵族嫡女可以涵盖了，她跟她们这些平日里富养调教，将来用做与世家大族联姻的闺中女郎不同，姬霜的价值，已远远超过这一切，甚至也超过了这个时代本该有男女性别的界限，她是那么的风华绝代，也是那么的天之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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